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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啊,他怎么可能再看一次自己满身鲜血的景象,又怎么能再承受一次分别后、再见已经阴阳两隔。
    秦渊无声地反手抱住了他,头没有抬起来,汹涌无声的泪水滚落在阮轻暮胸前,和阮轻暮胸口的血迹混在一起,仿佛热得发烫。
    “阮阮,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沙哑着嗓子,痴痴地低语着,“不准再死了……求求你啊。”
    一种近乎灼烧般的剧痛在心里翻滚,长着利齿,带着毒液,叫人痛不欲生,以至于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为什么他会用了一个“再”字。
    好像那个字就在那里,就在他的嘴边。好像是真的有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一样,所以才会这样忽然惊怕,像是提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阮轻暮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他终于慢慢松开了秦渊的脑袋,吃力地捧着他的脸,眯着眼睛看向他。
    “对不起啊,秦渊……”他低低道,心里满是酸楚。
    身上轻飘飘的,越来越冷,鼻翼间全是鲜血的腥气,而且是他自己的。这情景如此熟悉,也如此叫他忽然有点害怕。
    这个世界他还没活够呢,就和鲜衣怒马的上辈子一样,他还没看够一日长安花,他也还没接到这一次的高考通知书,还没和秦渊一起去外面很远的世界看一看。
    对了,他连飞机也没做过呢。
    远处,终于有救护车呼啸的声音响起来,耳边,方离在焦急地打着电话,酒吧的店员也都跑了过来,傅松华撕下了身上的衣裳,在帮他的胳膊做简单的止血。
    身边,是秦渊火热的胸膛,一直紧紧抱着他,有同样滚烫的眼泪慢慢打湿了他的脸,再流向他的胸膛。
    “秦渊……你别怕。我还在。”他眼神有点失焦,模糊的视线里,是再熟悉不过的那张恋人的脸,和上辈子死后看到的一样,苍白绝望,没有表情,却像是失去了最大的希望。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模糊的心间,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是一样的。
    上辈子死后看到的那位冷面少侠的眼神,和现在的秦源一模一样。
    并不是什么失去了几面之缘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失去了知己和挚友。
    那都是失去了喜欢的、爱着的人的眼神和脸。
    ……
    几天后,高级病房的窗边,阳光明亮,穆婉丽拿着电话,凑到阮轻暮耳朵边。
    老简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下午能撑着来学校吧?没事没事,你想好志愿到了直接填写,学校其他同学上午基本都填好了,我们在等你啊!”
    穆婉丽开着免提,忍不住凑上去:“我们在家里填不行吗?都有电脑啊!”
    老简的声音为难极了:“真不行啊!每年都有学生填错的,弄不清楚状况的,我们学校规定每个人必须在老师的监督下,现场上网填写,我们帮着审核一下,不能马虎改程序啊。”
    阮轻暮虚弱地笑着笑,冲着穆婉丽作出示弱的脸:“妈没事的,有严叔的车接送呢。”
    他冲着老简道:“放心吧老师,我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了,穆婉丽瞪着他,眼眶忽然红了,眼泪汹涌而下:“不准你报那个志愿!你敢报那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阮轻暮无奈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妈,我想了好几天了,就这个觉得最适合我啦。真的没事的——”
    “阿姨,我来劝他吧。”门口,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来,依旧有点沙哑,却沉稳又冷静。
    秦渊颀长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篮新鲜的水果。他走进来,冲着穆婉丽轻轻颔首:“阿姨,不如我试试看。”
    穆婉丽还想说话,可是嘴巴动了动,还是闭上了。说的对,也许这孩子听秦渊的话,比听自己的还多些。
    秦渊看着穆婉丽推门出去,转身把果篮拿到了洗漱间,细心地清洗了一遍,才拿了出来,摆在阮轻暮床头的果盘里。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昨晚吗?”他声音平静,眉目冷漠,“这些天没听你说过,怎么忽然就定好了?”
    阮轻暮拿起一串提子,揪下一颗,慢慢地往嘴里塞:“唔,这几天都在想,就怕不符合条件嘛,悄悄找了老简帮我打听,昨天下午才得到准信。就这个,不改了。”
    秦渊站在床边,没有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忽然俯下身,幽黑的眸子逼近了阮轻暮,一点点地,将他逼向身后的病房白墙。
    “是啊,少量通报批评处分不影响录取,严重警告处分往往就不行了。你父亲的案件不属于刑事案件,也能通过政审。”他的目光凌厉又锋锐,“所以你要去报考警校,所以你知道那是一项危险的职业,你知道那个职业有多累、多苦、多穷,你都知道,是吧?”
    阮轻暮心虚地往后缩了缩,黑长的睫毛忽闪着:“没有多危险啦,也没有多累多穷吧,那么多人不都好好的奋战在警察岗位上吗?……再说你看,几天前都要吓死了,其实也就是失了点血,这不就生龙活虎了吗?”
    秦渊死死地盯着他,眼中不知道是惊怒还是愤怒:“没有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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