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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遗书
    祝以临没想到陆娉婷发疯的方式这么别出心裁,被拍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事情要糟,那个拍照的人应该是陆娉婷提前安排好的,拍完就迅速走人,来不及挽救。
    陆娉婷也走了,祝以临本想拦住她,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们刚才那一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餐厅里人不多,仅有的几桌客人和服务生都看了过来,甚至有人认出他,悄悄地拿手机拍照。
    祝以临戴上墨镜,和陆娉婷一前一后离开餐厅,陆娉婷八成是心虚,躲着他走,逃命似的上了一辆车,祝以临碍于身份,不可能把她抓去公安局,告她性骚扰,眼睁睁看着她走了,手里拿着她留下的那封遗书,心里五味杂陈。
    陆家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正常。
    祝以临知道自己不该来,但听到陆嘉川曾经自杀并写了遗书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就不太清醒了,人一冲动就容易做错事,陆娉婷在事业上的本事不怎么样,干坏事很有天赋,懂得怎么抓别人的死穴。
    祝以临何止是被她戳中了死穴,简直都被戳烂了。
    他回到停车场,上了自己来时开的车,靠着方向盘冷静了一会儿,心里猜测,她一定会叫人在第一时间把偷拍的照片发给陆嘉川,陆嘉川现在应该已经看见了。
    祝以临心情烦躁,拿起手机,给陆嘉川打电话。
    打通了,提示音响了半天,没人接。
    又打了几遍,依旧没人接。
    陆嘉川八成是生气了,怪他说话不算话,也有可能还没看见消息,正在厨房里做菜呢,空不出手。
    在回家之前,祝以临先打开了那封遗书。
    他心跳加速,手有点抖,是被陆娉婷气的,也被这满满三页纸的文字慑住,几乎感到缺氧。
    陆嘉川的笔迹他很熟,甚至连陆嘉川故意用左手写出的字体,他也认得出来。
    遗书的第一句是:“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但我太想你了。”
    这是一句没有逻辑的话。
    看得出来,陆嘉川当时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祝以临忍着胸闷往后读——
    “也许等我死了,你有机会看见这封信,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可能早就忘了吧,无所谓,我接受了。虽然我在写,但我不会把它寄给你,你不需要为一个已经记不清样貌的高中同学背上一条命的负担,我自己的命,只能自己背。事到如今,我不怕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我不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但确确实实也没人在意我,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更遑论每天过得高不高兴。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上网看看你,现在看你也会让我不高兴,可能因为你越走越远,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跟我没关系。我不想为了你活着,应该找点别的目标,但我找不到,我很想哭,哥哥。”
    这一段的最后两个字是“哥哥”,祝以临认得出来。
    但陆嘉川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把这个称呼划掉了,涂了很多笔,不仔细看很难看清。
    “我不敢活了,我很害怕,如果我把眼前的困境熬过去,走到你面前,你不记得我,我该怎么办?我从一个泥潭爬进另一个泥潭,有什么意义,你肯定不记得我,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记得,我做梦都想你也能爱我,但你只会在电影里爱不同的女人,然后像个天神,站在高高的台上,让他们膜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一样有烦恼,你有喜欢的人吗,会不会梦到他,在梦里给他送花,对他讲你喜欢的故事,让他陪你排戏,偷偷亲他,和我梦里一样。我记不清了,你是不是也亲过我?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要死要活地喜欢你,临死之前给你写遗书,你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莫名其妙又可怜。你会大发善心,来我坟前烧点纸吗?如果你肯来,给我带一个蛋糕吧,哥哥,后来我也没有过过生日,我自己买的蛋糕都是苦的,我好想你,我好想死,你能不能——”
    这一段的“哥哥”依旧被划掉了,“能不能”后面的半句也被涂乱,辨认不清。
    祝以临浑身发抖,他才读到第二页,眼前就模糊不清了,他一边闷闷地哭,一边止不住咳嗽,他从车内的储物抽屉里翻出纸巾,在眼睛上胡乱擦了几下,没有继续往下看的勇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祝以临呆愣了几秒才去接电话,是温娴打来的。
    温娴道:“祝以临!你在哪儿呢?热搜是怎么回事!?”
    “……”
    祝以临两眼通红,茫然了一瞬:“什么热搜?”
    “你和陆娉婷私会上热搜了!”温娴的声音充满了无可奈何,“有个营销号发了你和她的亲密图,说你俩在谈恋爱,那张照片拍得太清楚了,没几分钟就传遍了全网,火速窜上热搜,现在网上都炸锅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解释?”
    温娴显然也知道什么最要紧,压低声音问他:“陆嘉川知道吗?”
    祝以临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个误会,我回头跟你说,你先看情况澄清一下吧。”
    他挂了电话,插上车钥匙,开车回家。
    家里那位依然不接电话,祝以临可以想象,陆嘉川现在的心情肯定特别糟糕,但他没想到,糟糕程度比他猜测的还要高几个等级——
    祝以临进门的时候,室内有一股焦味儿。
    味道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厨房里燃气灶正烧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地板上有一条没来得及处理完的鱼,半死不活地乱扑腾,砧板上放着一把沾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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