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她找的男朋友不是他。
恐慌……他是那个好甩的男朋友。
恐慌……她穿着睡衣来找他吃晚饭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临终心愿。
恐慌……她仰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
所有都串联起来了。
她握笔像握刀,她主动对一个残废示好,她来找他吃晚饭,她在电梯里流露出惊人的疲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头到尾,只有他在与幻想谈一场虚无的恋爱,康乐站在幻境外冷漠地看他演一出好戏。
他就说,他就说……
怎么可能会有人爱一个瘸子呢!!!!!!!!
周澧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康乐落在他腿上的兴味的目光。
因为他是个瘸子,所以他好甩一些吗?
周澧,周澧,你压根就没被爱过,你压根就没被爱过。
你——压——根——就——没——被——爱——过——
周澧在接受自己的残缺后,人生中第一次泛起泪花。
洪水从空气的缝隙疯狂地向他涌来,肺腔里最后一丝氧气被水从口鼻挤出身体,周澧在满世界的大水中漂浮,脚踩不到实处,眼见不到亮光,耳听不到呼喊。
他知道他该深呼吸,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摆脱这些不断缠紧的浪花。
可周澧太累了。
他想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老天给他一条耻辱罪恶的右腿。
他想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学会长大。
他想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心爱的女孩视他如小丑。
他想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他有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女孩,可女孩却即将离开。
——想要被爱,真的那么那么难吗……
“……澧?”
周澧茫然地在水中抬头。
“……周澧?”
啊……是康乐……
她是在为他担心吗……
“周澧你没事吧?要我打110吗?”
为他担心的乐乐……
好可爱啊……
周澧凭借本能伸出手,死死抓住康乐的手臂。
他的眼睛。
在求救。
声音从喉咙间困难地一点点挤出来,圆润饱满的字音被千疮百孔的躯壳磨得七零八落:
“乐乐……我是你的,什么?”
康乐看了眼倒扣的手机。
然后她揪着周澧的衣领把他拉低,在他唇上轻吻一口。
“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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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康乐没来吃晚饭。
八点零四,周澧敲响康乐家门。
周澧扬着笑:“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咖喱和松鼠桂鱼。”。
康乐沉默地看着周澧。
周澧的笑容像长在脸上似的,撕也撕不下来。
他缓慢捏紧拳头,固执地重复一遍:“下去吃晚饭。”
“你不是看到了吗?”康乐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的临终愿望。”
周澧的笑陡然沉下来。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康乐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是。”
“那怎样你才不会甩掉我?!”
周澧突然发起怒来,完好的左腿向前逼近一步,低下头与康乐脸贴脸,放大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乐乐,就因为我喜欢你,我就要被你甩掉吗?”
康乐被他颤抖声音里的痛苦震慑。
周澧脸上的愤怒忽然空白一秒。
然后狰狞的笑从他下巴开始向上迅速涌起,很快最终就爬满他整张脸。
“是不是只有上了你,你才肯爱我?”
向来情感单薄的康乐不明白一夜之间他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大。
康乐皱眉:“周澧,爱不等于上床。”
周澧像一个被按了关机键的机器人猛然顿住,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
歇斯底里的情绪被康乐轻易剥离,他就只剩了一身的狼狈。
周澧低下头,一息之间又恢复成以前柔软温顺的样子,漆黑的眼底翻滚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