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她的人生当中出现了钟携这个于她而言最大的变数,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颠覆了她人生十七年的所有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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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躺在一片浮萍上,随着无数人的动作摇摇晃晃,可意识却在清醒和昏迷中间像是隔了一堵墙,怎么都翻越不过去,朦胧间,她只能听到一些隐约传来的话,甚至分辨不出其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就又被大脑自动摒弃了。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高烧又饮酒过度引起的短暂昏迷,脑震荡晕的。得洗胃。”大夫拿了个夹板站在急诊室门口,皱着眉打量了一眼这几个穿的什么都有的年轻人,说,“谁是家属?”
几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成君和朱霜是和黎荀落关系好,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不假,可家属却怎么都是算不上的。
“她手机在这!”一边儿有个刚吐完回来的,手里拿了个黑壳手机,也没密码,一打开就进桌面了,那人凑过去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这不钟影后嘛!哎,你们谁知道她爸妈电话打一个?”
“不能给她爸妈打。”朱霜皱了皱眉,把手机抢了过去,侧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抢救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冷天的也急了一身的汗,“给钟携打一个试试。”
“钟携?”成君上前一步,说,“落落不是说她在国外拍戏呢?接的着吗?”
“她说拍戏你就信?”朱霜说着点开了联系人,上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Z’开头的电话本里有钟携这名字的存在,挑起眉毛,干脆在搜索栏直接输入了她隐约记得的前几个电话号码。
还真搜出来了。
成君凑过去看了一眼,‘哎呦喂’的乱叫,牙酸了半天,半点不像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
手机屏幕上被放大了很多倍的‘小祖宗’三个字耀武扬威的彰显着它的存在感,几个看见了的眉毛眼睛挤作一团,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么个料,等着之后去糗黎荀落去。
等待接通的时间并不好受,朱霜隐约记得先前是从哪看见过,电话铃声响个十声就会自动挂断,她抬起头,蹭了蹭成君胳膊,莫名其妙的开口说,“几声了?”
“六声。”成君想的显然和她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忽然沉默了。
黎荀落今天出来的突兀,别人她们知道,但是黎荀落却是个小病秧子。身体亚健康,没大病,却小病经常,冬天不注意就容易头疼脑热的,且往往一发烧就头晕脑胀,宛如一个行走的智.障,这一次居然破天荒的发着烧还大冬天穿着小皮裙出来喝酒。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嘟——嘟——
终于响到第八声的时候,那边被接通了。
沉默在所有人当中蔓延开来,一边儿本来在打闹的几个也莫名其妙的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的转过去,用气音问,“怎么了?”
成君耸耸肩摆手,同样用气音回答,“我哪知道——!”
“有事?”半晌,那边终于蹦出来了两个十分僵硬的文字。
朱霜和成君对视一眼,首先朱霜清清嗓子,说道,“咳,那什么,钟携,我是朱霜。”
对面又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声音清楚也沉了不少,“嗯,听过,你好,请问有事吗?”
“有。”看了一遍靠在墙边上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女大夫,朱霜赶忙简短的说道,“是这样,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哦黎荀落那丫头酒精中毒又高烧,医院要洗胃,还在准备手术,得家属签字,时间……”
“在哪儿?”钟携把几人的声音打断,随后简短干练的说,“地址发我手机上,我现在过去,视频先让大夫准备手术,我过去签字,一切后果我承担。”
朱霜一愣。
那边听见沉默声紧接着就又是一句,“喂?”
“哦,哦哦听见了,行。”朱霜紧接着把地址发过去,随后问大夫,“这样行吗?”
“可以。”大夫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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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黎荀落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像是飘在半空中一样。
明明她觉得自己这会儿是醒着的,可脑子却晕的不成样子,盯着一个地方久了,连眼睛都是疼的。
“别盯着看了。”朱霜在一边没好气的说,“天花板盯出个洞来你也得赔我钱。”
“赔什么啊……”黎荀落虚弱出声,在朱霜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抽着气扶了扶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有个输液管子,“怎么回事?”
“有脸问我怎么回事儿呢?”朱霜翻了个白眼儿,正巧护士过来给拔针,她让开了地方,哼笑一声,“发烧去我店里喝酒,你挺仗义啊,开业第一天救护车从我那抬出去个人,你让我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从业七八年,这也实打实的是朱霜头一次遇到这么个尴尬的事儿。
回想起了前因后果,黎荀落尴尬的笑了笑,说,“嘿嘿……”
“嘿你个头。”朱霜面无表情的拿起了一边的小皮包,看了看外面泥泞遍地的路,拢拢身上的外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成了,我回去补觉了,等会儿钟携她们过来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