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流萤自知被发现了,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疑心自家小姐怕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却不确定这道人究竟是何身份。若果然是正经降妖除魔的自然是极好的,万一是什么妖道,怕是反而坏了事。
正踌躇间,却见那道人毫无征兆地起身向她走来,流萤心下慌张,强忍着不露心迹罢了。
白启笑眯眯地问:“这位姑娘可是有话要跟小道讲?”
“道长,我家小姐有一事不明,故而让我传个话来。”流萤自有计较,只瞧着眼前这道人模样生得未免过分好看了些,先前因他衣衫过分破落,竟未曾留意……“不知道长方才当街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若那女鬼果真躲进了我家小姐的花轿里,可会一直缠着我家小姐?又有什么后果呢?”
“这个嘛……”白启摸了摸下巴,瞥见这丫头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故而道:“姑娘大概有所不知,这邪祟之物最是难缠,可食人精气不说,更容易让人神志不清,做出许多奇异的举动来。倘若是恶鬼,近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鬼祟害人一说,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吧?”
流萤连连点头,瞪着眸子万分惊恐地道:“道长,实不相瞒,我家小姐正是举止反常,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恐怕……”流萤越想越是心惊,急地直掉眼泪,“万望道长相助,救救我家小姐吧!”
“姑娘莫慌,本来此事宜早不宜迟,只是眼下小道却是走不开。”白启回身看了眼远远儿地站在梧桐树下,眸光却不离他左右的侍卫,作无可奈何状,“荣大人想必是不信这些的,故而专门儿指派个人来盯着小道,这可就难办了。”
那侍卫是流萤认识的,略说过几句话。“不妨事,道长且在这儿稍等片刻。”
流萤随便找了个由头,只推说是小姐差使,那侍卫不疑有他,片刻便施展轻功远远地去了。
行至婚房前,白启随意从怀里摸出一张半旧不新的黄符来,煞有其事地交到流萤手中,故作高深状,“待我进去,你们便把这黄符贴到门上,之后退到三丈开外背向而立,可保无虞!”
流萤与雪蝉相视一眼,郑重其事地一点头。
雪蝉却又折回来嘱咐一句,“还求道长格外留神些,莫要伤了我家小姐。”
圆桌上一片狼藉,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歪着头仰倚在椅背上,垂落的一只油乎乎的小手下方,卧着啃了大半的红烧蹄膀。
瞧见是这番光景,白启心底便松了一口气,这做派定是他家小瓷无疑了。待走近端量女子全貌,白启乍然一惊。这新娘子如何……竟与小瓷如此相像!样貌足足像了七成,余三成便是眉宇间的气质截然不同,小瓷更疏朗英气些,这女子则偏柔婉。
白启惊疑不定,却来不及多想,只轻轻将她摇醒。
女子睡眼惺忪,依稀分辨出一张属于男子的面庞在跟前儿晃荡,因视线迷迷蒙蒙,便欲伸手去揉,却被白启一把捉住了皓腕。
“别乱动,我去端水来给你净手。”
金丝楠木面盆架上正放着雪蝉方才备下的水,白启正要转身取来,便闻得一声惊呼,“你……你是何人?因何在此?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