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急性阑尾炎,诱发了并发症,现在情况很紧急……”面目清秀,身材小巧玲珑的尤护士,在一旁递过白大褂,“主任说您做过相同的病例,这事只能靠你了。”
“小灿,把他的病例拿来,”冷黙换了衣服,又拿起口罩。
“都跟您准备好了,就在这里。”护士一转身,从右边的推车上,拿来病历,递给冷黙。
“这是阑尾切除以后引起的腹腔内出血,要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冷黙双眉微皱,埋头看了看病历,率先往前,走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镊子,”亮眼的手术灯下,冷黙身穿无菌手术服,把左手伸向一旁的护士,双眼紧盯着手术台布下,几厘米长的创口,鲜血仍在“汩汩”流出……
“好了,同时准备输血。”大约使用止血布十分钟之后,冷黙见血流量减少,他决定一边做手术一边输血……
“冷医生,这,行吗?”旁边两名实习医生中,有一人发问了。
“当然有难度,不过……”灯光下的冷黙,额头冒出汗珠,尤小灿赶紧拿起纸巾,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水。
接下来,时间静得可怕,只听到器皿清脆的碰撞声,与手术室内五人“咚咚……”的心跳声。三十分钟之后,将最后一个创口缝合,冷黙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并赶紧吩咐一旁的实习医生,和护士赶紧准备下一道程序……
总算是完成了手术,冷黙闭上酸涩的眼睛,又挺了挺酸痛的腰背,这才转身往门外走去。
“咚!”推拉门打开,一个全身包裹得很严实,带着布帽子围着花围巾的身影,迎向冷黙,“医生,我哥他,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冷黙取下口罩,站定在这人面前,“不过,现在情况也不是太乐观,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多观察几天。”
“那太好了,谢谢,谢谢医生,”听说手术成功,这人一把握住冷黙的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看向冷黙。
“好好照顾他吧。”冷黙朝这人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啪!”虚掩的房门轻轻关上,脚步声朝自己走近……
冷黙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眼前正是刚才那名等在手术室外,包裹严实的妇女。
“请问有什么事吗?”冷黙问道。
“我,我。”听到冷黙的问话,妇人眼中盈盈闪光,站在面前打量他片刻之后,便抬手一把掀开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面色蜡黄的脸,一头凌乱的花白头发。
“你到底有什么事?”冷黙长呼口气,索性放下手中的笔,后背懒懒地贴向办公椅背。
“你,是”中午妇女抬起粗糙的手,紧张地捋了捋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双目定定地看着冷黙,嘴唇开始发抖,“是,是毛毛吗?”
毛毛?这称呼,连他自己也好像已经忘记了。
冷黙浑身一震,挺了挺后背,用力眨了眨小眼睛,毛毛是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取的小名,早就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这样喊过自己了,这个妇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毛毛。”话刚出口,妇人已泪涌眼眶,“你果真的是毛毛,有人说你当医生了,我还不敢相信,现在我信了,小时候你就有这毛病,只要被吓到了,就会眨眼睛。”
“慢着,你又是谁?”冷漠看着眼前这妇人,她的眉目之间,有一股似曾熟悉之感。可是,努力搜索记忆中,冷黙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我,我是妈妈呀。”妇人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喊出一句话。然而这话,犹如惊雷一般,惊得冷黙猛地站了起来,瞪眼看着妇人。
“妈妈?你不是死了吗?”冷黙静默片刻,头顶却开始一阵昏眩。
“没有。”妇人转过办公桌,走到冷黙身边,一把抱住他,“毛毛,妈妈没有死,妈妈一直好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可是没有办法,妈妈养不活你,只能……”
“慢着,”冷黙伸手将妇人推了一把,煞白的面色冷得可怕,“你以为就凭你这句话,我就信了你吗?”
“我,我真是你妈妈呀。”妇人见冷黙不信她,有些急了,她双手捂着头,两眼一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时候你调皮,拿着竹签,和一群小伙伴追赶着玩,谁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竹片插进了你右边的大腿内侧,留下一个去不掉的伤疤……”
伤疤的秘密,确实没有人知道,只有她……
“你真是我妈?”冷黙努力眨巴着镜片后的双眼,打量着妇人,难怪总觉得这眉眼之间,似有几分熟悉。
“毛毛,我当然是妈妈,我知道,妈妈对不起你呀。”妇人摇摇头,抬头看着冷黙,“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当年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住口,什么叫没有办法?”泪水从眼角滑落,冷黙打断妇人的话,往后退了两步,“你跟着那个野男人,就这样把我扔下了,害我一直流落在街头,沦落为小乞丐,还差点儿被拐卖……”
“毛毛,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你不知道,”妇人低下头来,抬手拭着眼泪,“冷家那老太,你奶奶不肯承认我们娘俩,我一气之下才离开你的,毛毛,妈妈遭到报应了,妈妈……咳咳。”
妇人说到这里,蜡黄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并开始摇晃着身体,激烈地咳嗽起来。
“你,”冷黙近前两步,伸手扶住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对面,开始为她检查身体,呼吸急促,痰液粘稠带血……
疑似肺癌中晚期!冷黙吓了一跳。
“毛毛,老天对我不薄,让我在即将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你。”妇人尽力抿着嘴唇,双眼聚满慈爱,情感复杂地看着冷黙。
“我去帮你办住院手术。”冷黙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