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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她和杜宏的孽缘,要先从父亲去世说起,那时候整个家里一贫如洗,东拼西凑交完她大四的学费后,是真没有
    多的钱给她了。
    她自己也争气,靠着上学期剩的一点生活费过完前半个月,期间到处找兼职干,负担完自己的口粮,还能打点
    钱给家里,说起来有点可笑,她妈妈之后带着这些钱离家出走了。
    跟杜宏就是在做兼职认识的,彼时青州有个新开的楼盘招礼仪小姐,要求多报酬也给得丰厚,她跟同校几个女
    生一块去了,杜宏来项目参观指导工作,对她们这几个临时工都挺关照,订盒饭什么都会帮她们多点一份,三天后
    项目展览**结束,所有的工作人员一块儿聚餐,还特意吩咐项目经理喊她们几个一起。
    没出社会那会儿都单纯,只觉得这个领导平易近人诙谐幽默,之后几天对方邀她出去听音乐会,她压根没多想
    ,实话实说告诉对方自己要挣钱没时间,人家又不是不识趣的人,然后就不了了之,没然后了。
    父亲去世后,母女俩搬去了乡下跟大伯家一起住,她原本是计划毕业后回老家工作的,连景安都不想去,只想
    在县城上班,回镇上只要半小时,收入肯定会少些,但能照顾到家里。
    她知道的,妈妈害怕孤单,爸爸不在,就只有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陪伴她了。
    计划安排得如此美好,越临近毕业就越激动,每回跟母亲通话,说得最多一句就是她马上要回去了。
    然而她终究没回去。
    她妈妈不打招呼就走了,留下封书信,让她不用去找她。
    程星灿挺难过的。
    归根结底,母亲还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照顾她。
    她被放弃了。
    程星灿依言没去找她,也不想回余阴或景安了,徒增伤心。
    彼时是次年的四五月份,春招都快结束了,身边的同学基本都签好了工作,她打定主意不回去,毅然决然推掉
    余阴那边的面试邀请从头再来,每天奔波于青州各高校的宣讲会投简历,跟疯了一样,只要自己满足条件就投,也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是否跟专业相关,只想尽快签个差不多的工作定下来。
    杜宏就是在这种时候现身的,程星灿也觉得神奇,对方竟然能在一堆学生里看到她。
    后来,杜宏告诉她,那叫心电感应,心电感应让他一眼就在人堆里发现了她。
    由着这个缘故,这个词一跃成为她今生最恶心的字眼,跟杜宏此人的存在一样让人反胃。
    可她当时不这么想啊,他温柔体贴,不求回报地对她好,甚至提出可以帮她安排进公司里,她要赚钱,就承诺
    安排她到营销条线当业务员,告诉她房子多么好卖,卖一套就有高额的提成。
    舌灿莲花,诱饵一个接一个抛出来,她自以为清高,照样动摇了。
    那时的她,就是水面上漂无所依的浮萍,没了父亲,母亲也走了,谁对她好,她就想依赖谁。
    可她还保有最后的理智,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他们非亲非故的。
    在问之前,她也想过或许是因为男女之情,但立马又给自己否认了。
    两人年纪差那么多,他都能当她爸爸了,怎么可能喜欢个小丫头片子。
    “我以前有个侄女,如果没意外去世,现在也该跟你一样大了,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不知不觉就想对你好。
    ”
    他这么回自己的,程星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由此也放下了防备。
    是啊,情感转移是人的本能。
    她这样安慰自己,一周后,签了杜宏的公司,跟班上大多同学们一样,在毕业前落实了工作,没拉低专业的就
    业率。
    杜宏跟她表明心意,是她正式上班两个月后,他是集团的副总,同时身兼青州分公司的总经理,得空就从北京
    总部飞来项目视察,每次都会请她吃饭,询问她的近况。
    在他手底下工作,程星灿当然说好,所以每次都聊得很愉快,人一放松就喜欢跟让人吐露心迹,他抿了口酒放
    下杯子,突然就开口:“灿灿,我爱你。”
    程星灿懵了,下一秒整张脸爆红,急忙低下头去装作没听到。
    对方却穷追不舍:“你呢你怎么想的”
    她惊慌失措,找借口安抚自己:“杜总,您是不是喝多了开玩笑的吧。”
    “我没喝多,也没有开玩笑。”
    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话间散发着酒气,“我不相信你对我会没有感觉。”
    “不行的,我不能,也不会喜欢你。”
    程星灿欲抽出手,急得要哭出来。
    他叹息了声,只得先放开她。
    “你是不是介意,我比你年纪大”
    是,但也不全是。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现在还年轻,不想考虑这些,而且我以后是要回老家去的,不想在青州谈男朋友。”
    “青州和景安离得近,即使你以后定居在青州要回去也方便,你说现在还年轻,年轻好啊,就是因为年轻,才
    更应该赶快找个合适人嫁了,你看看跟你一块儿上班的几个同事,三十岁了还定不下来,越往后拖,要么孤独一生
    ,要么最后只能选别人挑剩下的。”
    “你再考虑你自己,是想跟她们一样随便找个人过日子,还是趁有选择权的时候挑个条件好的呢。”
    “这……”
    她犹豫不决,对方温和一笑:“实话不瞒,我到现在还没结婚,就是因为我还相信爱情,一直在等待我的挚爱
    ,而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不了了,就是你程星灿。”
    杜宏的头脑口才,她一直都佩服的,他越往后说,她就越惶恐,隐约察觉到他在给自己洗脑,又不得不认同他
    的观点,思路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完全没有自我考量的空间,痛苦地抱住脑袋,出声打断他:“求你别说了,我会
    考虑的,求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见此,他得逞地勾唇,下最后一招杀手锏:“灿灿,和我在一起,让我代替你爸爸照顾你,我保证能让你过上
    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上看到你过得好,他一定会欣慰的。”
    “一切都不会变吗…会变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吗……”
    她傻愣愣地问,飘忽的眼神,正是她的内心写照。
    “当然,你现在过得辛苦,是因为没人可以依靠,但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小女孩,并不需要这么独立自强,偶尔
    依靠别人哭一下也可以的。”
    说哭就哭,她眼眶涌出泪水,哽咽着摇头:“不是的…我并不坚强…一点也不独立……”
    在她父亲去世前,她都不知道,活着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光挣钱这一项就让她焦头烂额。
    她的爸爸,原是替她承担了这么多风雨,没了他以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连最亲的妈妈都弃她而去。
    杜宏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关键点,长叹着说:“别难过了,等你和我在一起后,我会动用我的人脉帮你找到你妈
    妈的,你做不到的事,我都会一一帮你办成。”
    她眼中生出希冀:“会吗,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她吗……”
    他又一次猜对了,她没去找母亲,绝非是不愿,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我保证。”
    他这样说。
    那天吃饭的画面,程星灿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好像依旧是说要再考虑几天,没给他具体的答复。
    杜宏答应了,几天之后,特意从总部飞来青州,谁也没见,只约了她,吃饭结束从餐厅出来,自然而然牵住她
    的手,后者纠结犹豫,心口泛起淡淡的不舒服,可最终也没抽出来。
    他承诺过的,会帮她找回母亲,代替父亲照顾她,免她一生疾苦。
    她马上就能变回以前的程星灿了。
    “杜总,我们的关系,能不能不要让公司其他人知道”
    跟一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交往,始终让她有点心理障碍。
    “当然,我都听你的。”
    对方幽幽地笑,一口答应了她,两个人就这样确定了情侣关系。
    发生性关系的那一晚,也只是地球上无数平凡夜晚的其中之一,杜宏请她们部门所有的人吃宵夜,之后又去唱
    歌,除她以外都是些老油条,人家来找她喝酒,她笨到都不懂怎么拒绝,悉数喝下去了。
    不过,也不止是她,喝到最后,包厢里的人七七八八都倒下了,她眼皮撑不住,也跟着倒了。
    再睁眼醒来,就到了酒店的床上,明亮的光从窗户投进,告诉她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她慢慢坐起,才发现身无寸缕,大腿之间有种怪异的感觉。
    正这么想,浴室门打开,杜宏从里面出来,袒胸露腹,她下意识地便遮住眼。
    他们才交往都没一周,别说看他的身体,连嘴都还没亲过。
    “醒啦”
    对方却没她这么难为情,和颜悦色地走过来坐在床沿,拿了放在床头柜的水和两颗药丸给她:“既然醒了,那
    就把药吃掉吧。”
    吃药
    “吃什么药”
    她没痛没病的。
    对方摸了摸她的脸,笑得眼睛眯起:“不疼吗我也没想到你还是处,做的时候忘了戴套,灿灿,你真的好纯洁
    啊,我越来越爱你了……”
    “戴套”两个字,程星灿还是能听懂的,耳朵嗡嗡地响,之后他再说什么,她就听不见了,愣愣地质问他:“
    你怎么能这样……”
    杜宏反问她:“我们是情侣,做这种事,不是挺正常吗”
    她张着嘴,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可是,我们才交往多久啊……”
    对方捧着她的脸,温声安抚:“亲爱的,真正的爱情,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你觉得快,我却觉得等好久了。
    ”
    她沉默不言,只是摇头。
    不是这样的,他招呼不打一声,也没问过她的意见,直接就做了,这不就是……
    她不敢说出来,那个字眼,让她倍感耻辱,想扑到父母的怀里大哭一场。
    “怎么,难道你不爱我”
    她摇晃的脑袋,忽然定住。
    见她不说话,他换了个问法:“你讨厌我”
    她不确定的语气:“没有的……”
    至少在今天以前,是没有的。
    “那不就行了。”
    他搂住她,再次洗脑:“我们是情侣,迟早都会发生的,情侣之间上床太正常了,你情我愿的又没违法。”
    “是吗……”
    “嗯。”
    “你肯定也不想我离开你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给你。”
    “嗯……”
    从酒店出来时,太阳照在头顶,她手掩住额仰起脸,光芒依旧亮得刺眼,但是,分明又不一样了。
    又或者说,是她不一样了。
    她的童贞,在她不留神时离她远去。
    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变回以前的程星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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