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没忘记她还有个叫“郝浮夸”的师妹。
这一年来,她也会经常去看她, 但郝浮夸永远都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凝瑶告诉她,郝浮夸得到痊愈了才会有动静。
这一次,凝瑶依旧进屋治疗,沈如初呆在屋外等情况, 距离凝瑶说的时间已经一年了, 她想,应该会有进展了。
果然,凝瑶再出门时, 便对她说了好消息:“进去吧,她已经无碍了。”
沈如初没叫上叶从一一起,有些事,她想单独和郝浮夸说。
郝浮夸依旧躺在床上,眼睛睁着, 偶尔会眨一眨,却是面无表情的。
沈如初走过去,坐在她跟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半响,她思虑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
郝浮夸的眼神一直是空洞的,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个地方,沈如初不太分得清,她究竟是好了,还是单纯不想说话,她坐着陪了郝浮夸一会儿,正准备出去问问凝瑶具体情况,郝浮夸突然又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又无力。
“师姐,那时候,你是骗我的吧?”
即使她不说清楚,沈如初也明白,她唯一骗过郝浮夸的只有一件事。
“你说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天定良缘,是骗我的吧?”郝浮夸又问了一遍。
沈如初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后来似乎怕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骗你的。”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郝浮夸忽地笑了起来,笑容苦涩。
她对于肖跟班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她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在很久之前,昆虚派的弟子都不是很喜欢她,从那个时候起,肖跟班就陪在她身边了,她知道肖跟班只是为了钱,可她不介意。
即便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两个人相互依靠,也总比一个人好。
于是她们的关系可能是师姐妹,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亲人。
她总觉得,两个人应该都是离不开对方的。
直到沈如初和她谈起了感情之事,她才又想,或许她和肖肖之间的关系可以往谈婚论嫁方面想?这样不也有合理的身份可以一辈子互相依靠了么?
她一直以为,大概肖跟班也是需要依靠的。
直到肖跟班趁她不备打伤了她,直到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的意识与知觉正在一点一点被剥夺,那一刻她才发现,肖跟班不需要。
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肖跟班不需要,那她也不应该还留有牵绊,沈如初的回答,她很满意。
郝浮夸用手撑着床板,努力起身,因为太久没走过路的缘故,脚尖沾地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沈如初扶着她,两个人从屋里慢慢走到屋外,她一路上为郝浮夸介绍着蓬莱岛的风景,带她去看自己种的菜园子,带她去认识救了她的凝瑶以及绿瑶。
沈如初本想隆重介绍叶从一给郝浮夸认识,可是她没找到叶从一人。
待到郝浮夸完全适应如何行走之后,她才问她要不要回昆虚派。
郝浮夸没立刻回答,她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沈如初也不着急,她已经在蓬莱呆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时间让她考虑。
一夜过后,郝浮夸有了答案。
她不可能因为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就逃避回昆虚派的,她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念旧也好,埋怨也好,只要她心里还装着肖跟班,那么无论她到哪里,肖跟班都会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回昆虚派,大大方方的面对过去。
思及此,郝浮夸前去敲了沈如初的房间。
沈如初还是和小优一间房,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因为沈如初正在打坐修炼的缘故,此次开门的便是小优。
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眼神清澈,可她之前并不是这副模样的,之前因为被肖跟班当作实验品的缘故,她的眼睛里总有几分阴翳。
郝浮夸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由自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进了屋。
沈如初察觉到来人,停止了练功,起身和她打招呼:“师妹怎么来了?要我陪你出去走一走么?”
她之前本也有多陪陪她的打算,不过又害怕郝浮夸睹物思人而伤情,因此又想着不如让她一个人先静一静。
郝浮夸摇头拒绝道:“我是来和师姐商量回昆虚派之事,明日何时启程?”
“我都可以,看你吧!”沈如初对她稍微安了安心,郝浮夸愿意回去,就代表她至少不会钻牛角尖。
“那就卯时吧,我们早些走,消失了这么久,师傅定会担心的。”她说完话,也没有别的要和沈如初说的,便直接又出了房门。
倒不是她对沈如初有意见,而是经历了这些事,她忽然就变得沉默了,不大爱说话了,沈如初也十分能理解她,将她送出去,本想送到郝浮夸房间门口的,却被拒绝。
于是沈如初送到一半,拐了个弯,去了叶从一房间。
她下午便没看见叶从一,也不知道她是去做了什么,在不在屋里?既然准备明日离开,那么无论叶从一要不要和她一起离开,她都是要打声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