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以前每次回家就像受刑一样,现在却忽然有些眷恋。苏太太一改往日总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变成了催他快走,临走时又和谢天说了几句悄悄话。
苏任去和老爸告别,苏明泽“嗯”了一声,等他走到门口才又说了一句:“开车小心点,有什么事自己想不出办法跟你哥商量商量。”
“好。”苏任忙说,“以后有事我先回来告诉你。”
苏明泽不耐烦地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来烦我。”
“哦,那我们走了。”
“走吧。”这是苏明泽能做到的最温和的嘱咐,虽然仍然显得有些生硬,但苏任听得出父亲在试着改变他们父子间相处的方式。他想起母亲说的话——人都会老,白头发会越来越多,你爸要是不染头发,现在都该花白了。他的父亲是个老人了,现在才开始学着如何和自己的孩子相处。苏任转身看看他,觉得他坐在沙发里的样子那么硬朗,却不再是个居高临下的企业家、富豪、董事长,只是他的老父亲而已。
他想了想又走回去,苏明泽问:“又回来干什么?”
“爸,我想抱一下你。”
苏明泽很意外地看着他:“干吗?别拿哄你妈的那套对付我,没用的。”
“不是,我就想抱你一下,小时候你抱过我的,有张照片对不对?”苏任说,“后来我懂事了就没有过了。”
苏明泽的表情很严肃,目光中却有那么一点动摇。
苏任没管他答不答应,伸手过去抱住他。苏明泽年纪虽然大了,但打理得体面又干净,身上没有一点苍老的味道,肩膀也依旧宽阔、可靠,仍然让人有足够的信心信任他能扛得起一个大企业的兴衰存亡。
苏任抱着父亲,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记忆的父子拥抱,他感到一只宽厚的大手在自己背上轻轻地笨拙地拍了一下。
“臭小子,就只会撒娇。”苏明泽说,“这么大了也不怕丢人。”
“你是我爸,有什么可丢人的。”
苏明泽年轻时光顾着在商场上驰骋拼搏,少有的一点柔情也只给了小苏太太。他有时会想,如果第二个孩子是女儿,或许自己会温和一些,不这样端着严父不苟言笑的架子,失去了亲子之间的亲热和欢笑。
儿子这么大了,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苏明泽不服老,却也不得不承认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父母和孩子。
“快回去吧,又不是要出远门,想回来就回来。”
“嗯。”苏任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说,“那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要走快走,别挡着我看新闻。”
苏任笑笑转身走了。
苏明泽眼睛瞟着电视,苏任走出门去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挂起了微笑。
“我妈临走跟你说什么了?”苏任一边开车一边问谢天。
“没说什么。”
“这么快就有小秘密了!”苏任噘了下嘴说,“我妈都没跟我说悄悄话。”
“自己妈妈的醋都吃,这么小心眼。”
“倒也不是,你能让我爸妈都喜欢,我是很服气的。不过我怎么觉得我们全家都向着你,以后就是往背着我说坏话的方向发展呢?”
谢天忍不住笑:“你这么好一个全面发展的小朋友,有什么坏话可以在背后说?”
“我不知道,肯定有吧。一个我爸,一个我妈,还有一个我哥,全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什么糗事他们不知道,背着我聊起来肯定会告诉你。”苏任说,“那我英俊潇洒的个人形象不是全毁了。”
“不是挺可爱吗,谁小时候没干过傻事。我小时候过年和璇璇他们一起玩,翻跟头摔了一跤,脑袋磕在石头上,起来还装没事傻笑呢,结果一摸后脑勺全是血,差点没吓哭。”
“你还会吓哭,我看你都快胆大包天了。”苏任看见前面红灯,就停下来,伸手摸摸谢天的后脑勺问,“脑袋圆圆的没疤啊,骗我的吧。”
“没骗你,倒是没缝针,一点皮外伤。都怪璇璇没事就跑去别人家看电视,电视里的人寻死不都是往墙上撞一下,脑袋上流点血就死了吗?小时候又不懂什么生老病死、外伤内伤的,一手的血不得吓哭啊。”
苏任笑了:“你多说点,就爱听你干的蠢事。”
“没了,想听用你自己的来换。”
“你不说我去问老周和璇璇。”
“那我问你妈和你哥。”
苏任无法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