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忙着起灶生火煮粥,凌无奇就趁乱躲到了柴房后边……那什么,柴房的结构比较简陋,建筑材料也相对脆弱,房梁不是个躲人的好地方。
柴堆里当然也不行,别听那些说书的瞎扯,他们肯定没做过可行性研究。
凌无奇刚才看明白了,匪寨两位当家颇为宠爱那个女童,想来她暂时是安全的,要救也不差那么三五天的。倒是这个安乐……凌无奇赌他今晚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柴房里睡大觉。
众土匪喝完了粥便各自回屋休息了。没办法,还是饿啊,那饿就早点睡呗,梦里别说烤鸡了,想吃龙肉都有。
夏夜里的匪寨称不上静谧,熟睡的土匪们呼噜声此起彼伏,和窗外的蛐蛐攀比着谁的嗓门更大。
凌无奇的注意力则全在柴房那边。
安乐相当沉得住气,一直静静地等着,直到快三更时分才窸窸窣窣地动起来。
凌无奇在考虑他是不是应该帮安乐开个门。
柴房虽有窗却小,只够换气和透光,不足以过人。
刚才房门又被土匪甲从外头挂了锁,这间屋子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密室。
如果安乐踹门出来,势必会惊醒睡在不远处其实本应认真守夜的小土匪。而如果不从门里出来,他要么得会飞天,要么得会遁地。
按他对安乐武功水平的了解,都挺够呛。
正想着,门板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整个门板突然移位,被生生卸了下来。
凌无奇:“……”倒是小看这个看似鲁笨的安乐了,还能有拆门轴这种办法?
只见安乐轻手轻脚地把柴房门靠了回去,做出大门紧闭的假象,随即一闪身晃到守夜土匪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鼻下晃了晃。
守夜土匪砸吧了下嘴,呓语了一句不知道是“嫂子”还是“饺子”的,睡得更熟了。
凌无奇眯了眯眼,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安乐虽然武功平平,侦查能力却很强,反侦察意识也很高,好几次差点被人撞见,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他鬼魅一般潜行在寨子里,并即时掏出怀中的粗布,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描绘地形。
晚些他发现了仓库,便悄悄潜了进去,借着月光逐一清查赃物。
嗯,目力也不错。凌无奇深感欣慰。
“谁在里面?”门口传来一声轻叱,安乐吓了一跳,一矮身躲在箱子后边,等了许久却不见人进来探查。
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见一个土匪已然倒在了仓库门口,上前探了一下鼻息,睡得正熟。
“奇怪。”安乐嘀咕了一句。
方才他进来时仓库门口没有人,还道是无人看管,现在想来面前这人应该就是暂离复返的看门人,可就这睡姿,说是自然入睡怕是没人信。
“请问是那位英雄暗中相助?”安乐轻轻问了一句,无人回答。
安乐略一思忖,心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转身合上仓库门,即刻就想离开,哪知刚迈出一步,旁边房子突然拐出个人来,正是那土匪甲。
安乐一惊,正当进退两难时,一个黑影风似的掠过,电光火石间,他就被那风拽进了草垛里。
身后的人捂住了他的嘴,热热的呼吸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噤声。”
安乐侧过脸看了看那人,蒙面黑衣,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宝石似的。
“哟呵,小丙,怎么睡地上了?”土匪甲踢了踢熟睡的看门人,见他睡得直流口水,无奈地摇摇头,径自打开了仓库门进去翻找,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发牢骚,“金疮药金疮药,不过才十下板子,要我大半夜来搞什么金疮药,真是少爷身子土匪命……”
“跟我来。”凌无奇轻声道。
安乐还没反应过来,忽地被凌无奇揽住了腰,接下来是一通飞檐走壁。
他听着耳边的猎猎风声,小心肝一阵乱跳,下意识搂紧了凌无奇的身子,心说这位英雄的轻功也太厉害了吧,若有如此高人相助,何愁剿匪不成……呃,话说他要带我去哪儿?
好吧,不去哪儿,回柴房罢了。
凌无奇一放下安乐,转身便抵上了门,长长舒了口气。
守夜人依然睡得酣熟,寨子里此起彼伏的都是蛐蛐声和呼噜声,既吵闹又安静,仿佛从来无事发生。
安乐站直身子,朝凌无奇重重一抱拳:“今日多谢英雄相助,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是我。”凌无奇扯下面巾,展颜一笑,“安捕头,别来无恙?”
“呃……”安乐看着月光下那张剑眉星目的英俊面庞,依稀觉得对方有点面善,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你认识我?”
凌无奇:“……”我刚刚是不是夸他目力好来着?收回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