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惊讶地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早就说过了,我要你保护人类,让人类将你奉若神明,让人类再也无法遗忘我的名字。”
顾长安终究无法完全压抑心中的悲愤,怒道“你只要公布你和北野光对人类做的一切,人类就再也不会遗忘你的名字了!”
伊芙悠闲地回复“可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有什么意思?
顾长安闭上眼睛,吞咽了一口涌上喉头的腥甜,问“我不会成为人类的神明。而如果说你的目的是造神,你现在对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什么?”
伊芙理所当然地回答“人类的英雄、神明,哪有随随便便就可以当的呢?你要被磨练,被试探,牺牲一切,然后才能脱离人的躯壳,成为不老不死的神。人类神话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既然是这么写的,你当然应该做到。增加你的难度,为你制造困境,既是造神的必需,也是我的乐趣。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你成功还是失败?”
“而那个,人,”伊芙扫了一眼顾长安怀里的头颅,无所谓地说,“神是不该有私情的,神爱的是所有人。他对你来说太过渺小,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就会懂了。而且,他的死,没能给你更坚定的力量吗?那你们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伊芙轻蔑地笑了起来,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你不该爱上这种低等生物,这从根本上就是错的。我纠正了一个错误,你可以为此恨我,我不在乎。因为你终究会完成你的使命,你终究会理解他是多么不值一提的蝼蚁。”
顾长安双眼烧得血红,斩钉截铁道“你做梦。”
他涌起浑身所有的力量,不管不顾地向伊芙袭去,这一刻,他不愿去想人类的未来,他只是一个亲眼目睹爱人惨死并被凶手反复侮辱的男人,他必须亲手复仇,即使只是以卵击石,也必须去做。
伊芙百无聊赖地悬停在原地,面对顾长安拼上性命的全力攻击,她甚至不屑于挥一挥手。
顾长安咬紧牙关,压榨出生命中剩余的所有力量,想要再次出击,但在出击的瞬间,他和伊芙同时僵住了。
他们同时抬起头。
在太阳系之外,银河系之外,宇宙之外,有一个不可企及的存在,漫不经心地投下一瞥。
顾长安仿佛看见了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但在下一瞬间,他已经不确定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仅仅是一个“对视”,顾长安就被摧毁了,他的存在、他的精神、他的身体,全都因为无法认知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像是一块过载的记忆装置,瞬间消亡。
顾长安的身体开始融化,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眼球。
伊芙在瞬息间变化了无数表情与面貌,她他用无数种声音说“有意思。”
然后伊芙从这种状态醒来,她看到被恢复原状的顾长安,和空地上凭空出现的一扇门,噤若寒蝉,半晌不敢说话。
直到顾长安醒来。
怀中的头颅不见了,顾长安着急地扑过去,想将爱人的头抱回怀中。
伊芙啧了一声,用光将顾长安和头颅分开。
顾长安看向她,喉咙中竟然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伊芙丢给他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神明特许你参与游戏。走进那扇门,你有976514次重来的机会,每一次,你都可以选择接受那个命运,继续向前;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那个命运,再次进门,”伊芙说着,像是渐渐感了兴趣,露出笑容,“当然,你也可以一开始就选择不进门,接受我给你的力量,和征服号一起离开。你能走出什么样的结局,全看你自己,可不能再对我乱发脾气。”
顾长安问“你会干涉吗?”
伊芙轻笑“你猜?”
顾长安捡起纸笔,问“还有提示吗?”
伊芙叹气“你被人类的贪心污染了。”
顾长安没有再和她废话,站起来,将谢廖沙的所有部分都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打开那扇门。
门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无数光芒从身后袭来,窜入顾长安的体内,他忍不住低声痛呼,倒入门内。
编号000001
顾长安在剧痛中踉跄了一步,他瞬间听到虫鸣鸟叫兽嘶风吟,从黑暗到白日亮光的无缝转变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身在茂密的森林中,脚下是一根半潮湿树枝,因为被自己踩到,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响。
然后他听到一声狮吼。
三十二米外,一个原始人正蹲在水坑边,好奇查看被雷电点燃的大树。
一头狮子猛扑上去,咬住了那个原始人的咽喉。
下一秒,他的眼前重回黑暗,再睁眼,眼前是那扇门,不远处,伊芙依旧悬停在半空。
他的廖沙不见了。
准确地说,人类残留在地球上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连植物都消失了,整个地球除了他、伊芙和那扇门之外空无一物。
半空中的征服号也不见踪影。
伊芙笑着说“如果你回去得太远,一个动作就可能改变一切。在进门那一刻,你得想清楚你要去的时间。”
发着光的顾长安沉默地在笔记本上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