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跟踪我吗?”危寒承正说着,他面前慢悠悠飞来了一只蜜蜂。
定睛一看,并不是真的蜜蜂,是一只机械的金色小镜头。
危寒承伸出手掌,那金色的小镜头摇摆着,在空中震颤着薄如蝉翼的金属翅膀。大约之前编程的命令是,想办法停留在危寒承的身上,这会儿小镜头犹犹豫豫地,竟然真的轻轻落了下来。
“喔,是用这个东西在偷拍我吗?”危寒承好奇地举到面前,就近端详。
跟踪者涨红着脸,一把抢走那金色的摄像头。
没有接到新的命令,摄像头离开了危寒承身上,自己又振颤起翅膀,企图摆脱捉住它的大手,再回去执行命令。
手掌心中的嗡嗡声不停,跟踪者只能唤出腕脑光屏,迅速在上面取消了命令。
那蜜蜂不再挣扎,跟踪者松开手掌,它便停到了跟踪者的头上。
“我给你打了马赛克,没有侵权!”跟踪者这才敢再次对上危寒承的眼睛。
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透露着色厉内荏:其实他马赛克打得极不上心,几乎谈不上遮挡。况且直播间的标题是:近距离直播那个消费大众的垃圾。甚至,为了直播效果,他提前好多天前还放了预告,如果对方真的计较起来,他恐怕是要沾上麻烦。
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青年并没有继续追究。
青年看上去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和最近集中报道中的过去也不贴合,让跟踪者一时有些迷茫。
“你怎么和新闻上介绍的不一样?”跟踪者忍不住问出声来。
如果他这会儿看看直播间的弹幕,恐怕会有更多的共鸣。
【他和新闻里介绍的一点都不一样。】
【真的是一个人吗?他笑起来可真迷人!】
【一开始他哭起来也很美,不是吗?应该是一个人,看相貌真的想不出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老实说,他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会是那样的人,我突然想起来,没有记者采访到他本人。是不是应该听听他本人怎么说?】
…………
在十一天前,一个孤独绝望的年轻人,自杀了。
他长期遭受不公正的待遇,身体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孱弱不堪,唯一的每个帝星公民必有的财产:腕脑,也是最低档的款式。他把免费上网时长积累了三个月,终于攒够了把自杀前的视频遗书上传的流量。
然后坚决地实施了早已做好的决定。
只是在最后一瞬,似乎是灵魂最后一次燃烧,让他做了这个发送自己的死亡视频的决定。
他想要给世界留下一点东西,哪怕对观众来说无异于飞蛾扑火,但是对飞蛾来说,却是燃烧生命的决绝震撼。
六岁时,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从那之后过了太长时间。他在这个世界卑微又渺小,掀不起一点儿风浪,黑心的姑父一家从□□到精神都控制着他,让他无助又麻木。
在地球上的危寒承,一直被粉丝评价为“越欲越美”的男人。
也就是说,当他没有情绪日常表情的时候,可能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俊秀。但是当他生气,愤怒,开心,愉悦等等,有这种充满着情绪的表情时,整个人会格外鲜活有魅力。
就像动感美人无法从照片中领略,帝都星的危寒承被姑父一家折磨地近乎麻木阴郁,很少展示出这种能力。
而在临死前,那个年轻人半坐着背靠一颗大树,因为只有腕脑上最基础的摄像功能,所以半身放得极大,却没能拍摄到他身下被鲜血湮湿的泥土。
光屏在拍摄同时自带的微光,在昏暗中照亮青年阴郁俊美的脸庞,并给年轻人的正面打上高光,让画面中青年眼中痛苦,清楚明白地突破了光屏的界限。
甚至那不间断从下巴上滴落得泪水,也因为折射着光屏光线,闪烁出晶莹的泪痕,拷问着观众们的心。
那明明该是卑微地,绝望地,被人不齿地终结。却因为这放在别人身上就要翻车的直光和放大,变得使人动容和悲悯。
绝望得青年喃喃发声,想要在这世间引起最后一点涟漪,这渺小又微弱地存在过得证明,震撼到了每一个看到的观众。
事实证明,即使隔着时间和星辰,人类的本质还是颜狗放大善良——这视频拥有了很高的感染力和传播力。
网络上迅速发起了“快来救救这个孩子!”的活动,大家都在努力从除了脸几乎什么讯息都看不出的视频里,寻找这个绝望的青年,试图挽救他不要做傻事。
而这个网络自来水行为在找到了身边有很多血迹,疑似昏迷的危寒承时,发酵到了不得了的关注高度。
可是随后医院传出的消息是:没有发现危寒承身上有伤痕,该人只是昏迷。养父母一家三人倒是适时地跳出来,痛哭流涕言语哽咽地说了许多暗示,紧接着又有人在网络上,扒出来很多青年生平的那些“黑料”。
所有证据都显示:这似乎是个废宅啃老族,性格阴郁自己垃圾到一事无成,好心姑父一家收养他,他不仅扶不起来还试图炒作自己引发网络噱头。
再后来有医院的消息传出:危寒承通过了精神测试,是个正常人,就是从生理到精神都特别正常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