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眉毛拧在一处,我苦着脸道:“虽说我长得的确更像阿娘,可他们也不能真把我当小师妹啊!”
这些个门派子弟真是好生过分,我义愤填膺地同谢陵怒斥了许久,口干舌燥,说无可说,须臾间静默下来。
谢陵突兀开口:“阿雪,你可有意中人了?”
“没有啊,”我不假思索,下意识反问,“你呢?”
“……我有。”
我:“?”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谢陵何时有了心上人,这事我竟一无所知。
我再也不是他最爱的师弟了。
悲从中来,我多嘴问道:“是哪个门派的师姐啊?”
“……还是师兄?”我福至心灵,举一反三。
一声闷笑溢出胸腔,谢陵抬手掐住我的脸颊肉,道:“傻阿雪,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管我,我胡说的呢,你信不信?”
我就知道。
“去去去。”我啐了他一口,斜斜靠在软垫上,无可奈何道:“我得想个法子。”
想什么法子?自然是挥剑斩断这些簇烂桃花。
谢陵说:“文家小子狗胆包天找到你面前,别挂在心上,今后再无此事发生。”
我又不傻,当然晓得爹爹和师兄们都替我挡在前头,可这些杂事因我而起,也只能从我这儿斩断因果。
拒绝一个人不太容易,拒绝所有人便是一视同仁了。
自那回祠堂立誓后,我又一次站在了先辈牌位面前。
我爹听我一言,神情极为复杂,隔了许久才道:“你爹娘并非那食古不化之人,儿啊,你可是有了心上人,碍于……身份地位难以开口,才说这不结亲的话来试探一二?”
我:“?”
您想得可太离谱了。
这话只差明明白白地问我是不是恋慕上了年长我二十岁的有妇之夫!
我诚恳否认:“这个真没有。”
我爹摸了摸鼻尖,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说:“随你,咱家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老一套,即便是终身不娶,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在此之前,我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挨上我爹一顿痛骂,或是在宗祠跪上三天三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平和的结果。
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积福了,才投生常家,做了爹娘的儿子。
86.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复述给江渊听一遍,此时在他面前提文心远那点破事只会让场面愈发尴尬。
他一笑置之,只当我说不娶媳妇是少年人的屁话。
我急于转移话题:“江大哥,你说那另一个人是……林师兄?”
江渊只来及点了点头,厢房紧闭的雕花木门一推而开。
“阿雪,我……你怎么在这?!”
87.
谢陵目光在我和江渊身上迅速游走过,霎时间脸色骤变。
我分明听见了他指节错动的脆响,头皮发麻之际,他却忽然平复了下来,仿佛适才的山雨欲来都是我凭空想象。
近两年谢陵与三师兄的关系缓和许多,朝着正常师兄弟的方向大步迈进,偏偏和江渊像是前世的冤家,说反感彼此吧不太至于,但始终透着股王不见王的意思。
我当惯了和事佬,不料江渊动作更快,淡淡道:“江某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小初,至于方才的疑问,就让谢少侠替你解答罢。”
88.
江渊走了。
如若我没看错,迈出门槛前他还对谢陵笑了一下。
但谢陵并没有理他。
先前的山雨欲来并非错觉,谢陵大步走到我身前,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颏。
劲儿有点大。
我本能同他卖乖:“师兄,疼——”
不是,为什么江渊突然出现,我要在这儿承受谢陵莫名的怒意啊?
谢陵的手指往上挪了半寸,压在了方才被我咬破的嘴唇上,说:“阿雪,这是怎么回事?”
我莫名其妙:“不小心磕破了。”
掐住下巴的两根手指猛然松开,食指移至左颊,谢陵垂下眼睫:“你脸红了。”
……不是罢,原来我的脸皮这么薄的吗?
我说:“可能是热的罢。”
笑话,我怎会承认是因方才与江渊的乌龙而脸热。
“原来如此。”谢陵喉结微动,点了点头,转而用教我练剑的语气道:“闭眼。”
我下意识遵从指令闭上了眼睛。
好清冽的酒香。
好软的触感。
什么东西贴在我唇角。
第65章 团圆(三)
89.
我茫然地将眼睛睁开一小道隙缝,谢陵挺直的鼻梁近在眼前,他的手掌不知何时搁到了我腰侧,往身前紧了紧,含糊道:“不准推开我。”
一句粗鄙的俗骂涌到嘴边,谢陵以舌尖抵住唇缝,将我想说的话尽数踢回了腹中。
不是他准不准我推开他的问题。
他使了这么大的劲儿,即便是我想推开也有心无力!
耳根发烫,胸腔中存放之物剧烈跳动,我忍不住把手心贴在谢陵胸口,谢陵松开作乱的唇舌,哑声道:“阿雪,你在做什么?”
我诚实作答:“我想听听,你这里是不是也跳得这般快。”
谢陵怔了一下,闷声笑着让我去听,“那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