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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比秦庄主更难。
    担着个盟主的身份,他甚至要和善地同眼前人说话,哪怕此人前日才暗害了他的儿子。
    闵晋咬牙道:“没有。”
    我爹顿了顿,追问道:“那就是常某有得罪你之处了,是吗?”
    闵晋这回答得更快:“没有。”
    哦,原来是来寻仇的。
    等等,他说什么?
    没有?
    既与我无冤无仇,又非我爹种下的祸根,大哥,那你无缘无故来坑我做甚么啊!
    在场诸人应该和我心灵相通,故而大家一致沉默了下来。
    秦庄主接过问话的重任,继而道:“既无龃龉,那你为何要去坑害常小公子?”
    闵晋闭口不言。
    谢陵猛地一拍手,忍不住道:“那日跑来同我传信的几个人中是不是有你?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们几个惊刀门的弟子,说是在后山见着了阿雪和那江御风,合着是贼喊捉贼!”
    他似乎抓到重点了。
    我好像也琢磨出一点儿深意了。
    秦庄主脸色难看,他恐怕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对闵晋的行为很是无奈。
    他是个体面人,递了个眼神给秦松,秦松立刻会意,问道:“……你是撞见了常小公子和江少侠叙话,打算借机栽赃给江少侠?”
    多么难以启齿又多么合理的缘由。
    那日江御风在群豪会上连败五人,其中一名便是惊刀门的邢峰邢门主。闵晋是邢峰亲传弟子之一,猫尿灌多了,叫怒意蒙了心。
    他自是收拾不了江御风的,但打晕我总不成问题。
    倘若江御风给了我难看,那这个仇我爹是报还是不报?
    今日也是陷入江湖宫心计的一日。
    第12章 群豪会(十)
    81.
    闵晋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但多多少少还是比他的羞耻心少了那么一点。
    比如他就没有预料到我会为江御风洗白。
    再比如他此刻垂下了头,既是默认,也是不愿面对。
    我觉得我好可怜。
    我必须骂一骂江御风来解气。
    毕竟归根到底,此事确是因他而起。
    闵晋狼狈地伏在地上,埋着脑袋向我道歉:“对不住了,常公子,是我猪油蒙了心,才冲你下了手。”
    我抽抽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陵将我拉到身后,叱道:“幸亏阿雪没有大碍,若是有事……”
    我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陵哥,算了。”
    这等事怎么好计较得过来,莫非叫我再去打折他的腿?
    又不是事关生死,好说他也是惊刀门门主的嫡传弟子,犯不着为了此事与惊刀门结仇。
    哦,他的腿已经叫人打断了一回,又重新给接上了。
    闵晋抬起头来,目光涣散,先是朝我感激地点一点头,又不知望到了哪里去。
    我向前踱了两步,打定主意问道:“你可知是谁找到了你?”
    闵晋浑浑噩噩地收回目光,瑟缩着手指嗫嚅道:“……不知,那人也是从背后打晕了我,然后将我丢到坑底去。我再睁开眼,被点了哑穴,只闻他叫我等穴道冲开后去向常公子道歉,若是不听他的,能绑我一回,就能绑第二回 。”
    这个作风,有一点点熟悉喔。
    我接着问他:“声音呢,描述一下对此人声音的印象。”
    闵晋摇头,言语中不似作假:“那人似乎用了伪音,与平常决计有差别。”
    其实我原本还想问他,那你觉得这人会是谁。
    想想看还是算了,一层窗户纸,戳不戳破并非那么重要。
    闵晋好歹是邢峰门下有名有姓的弟子,虽说未在英雄榜上占有一席之地,但武功也绝对算不上差。
    将正儿八经的门派弟子视作草芥,说打昏就打昏,说折腿就折腿,能做到这一层的人功力绝不在三师兄之下,或者说,至少与闵晋的师父邢峰处于同一水平线。
    也可能……更高于邢峰。
    闵晋原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教训他的人,自然是他未能成功诬陷的人。
    82.
    我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秦庄主、我娘、三师兄,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
    谢陵的思路不太正常,他紧紧拧眉,脸上冒出疑虑的神色,等不及道:“阿雪,那个江御风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替你去教训人啊。”
    那是你哥,你问我!
    好罢,虽然谢陵现在不知道那是他哥,
    但我依旧对谢陵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持怀疑态度。
    我不动声色踢了他一脚,低声道:“怎么是会为我。”
    江御风显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闵晋暗地里妄图败坏他的名声,挑起他与剑宗的事端,他必然是要教训闵晋的。
    某种意义上我怀疑闵晋是不是也死而复生了。
    他精准地察觉到了四年后即将发生的一件事,并且身体力行地试图将此事提前。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我阴差阳错地重活了一回,必定会想尽办法去阻止。
    江御风此人真是太难对付了,他对自身能力与江湖众人的了解已经臻至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他既然不愿意在此时与我爹交手,也教我心中有了数,二十三岁的江御风尚且不足以与我爹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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