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越站在高耸入云的神塔之上,负手而立,他的眼前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他望着遥远的虚空,发出了一声空远的叹息:“连魔领域都苏醒了,你又在何方?”
他叹息着,便有小童前来禀报:“大人,流沙川的沙魔又来作祟了,王请大人前去议事。”
沙魔吗?
虹越忍不住笑了一下,无知的人类,那可是魇魔的力量在觉醒,沉寂了六千年的魔物自然会出来迎接它们的主子。
不过——
倒也是一个好契机。
虹越嘴角露出一丝邪异阴枭的笑。
“走吧。”
沧罗王宫。
议事厅里,各大臣已经到齐了,都在焦急地等待大祭司虹越的到来。沧罗王风继则缩在他的王座里,抱着青鸢不肯放。
众大臣早已习惯了大王的荒淫,都将此举视作无物了,只是将不满藏在了心底。
青鸢却有些忐忑,低声对风继道:“王,您有要是与大祭司相商,青鸢留在此处,实在不妥,青鸢还是先行告退吧。”
风继紧紧抓住她,生怕她逃了一般,“不,明儿,别走。”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悠长的通报:“大祭司到——”
风继手一颤,赶紧松了手,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青鸢见状,也悄悄退到了后殿。与她而言,这个大祭司就像是一个魔咒,随时都能将她困住。
风继将虹越迎进来,或许是挂心其他事,倒也没注意到青鸢离开。
虹越很是有礼地向王行了一礼,风继已经等不及了,拉住虹越慌道:“大祭司,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怎么办?快,快想办法,一定要阻止他,他就是个疯子!”
众人都明白沧罗王口中的疯子,那是当年引起“镜城之乱”的三王子风晗,在场人不免发出各种唏嘘和窃窃私语。
虹越却是镇静地望着风继,任他像个疯子一样在那里抓狂。不用看,风继的目光已经涣散,呈空洞状,那是他犯病的模样。这十多年来折磨他的除了雪明,还有他那个被制成血童的弟弟,风晗。
虹越淡淡道:“臣昨日夜观天象,我沧罗上空出现一颗妖星,故近日有诸多魔物窥我沧罗。王只需将此妖星除去,我沧罗便可恢复往日平。”
妖星?
风继脸白了白,在数月前,沧罗发生过一次死伤惨重的地震,流沙川吞噬了边城数十个村落,大祭司虹越便有“妖星乱世”之说。
风继不信,将此事打压了下去,可,这次——
风继颤抖地问虹越:“大祭司可查出“妖星”此刻在何处作祟?”
虹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大王当是明白才是。”
听得此话,风继仿似受了莫大打击一样,一屁股跌坐在王座里,脸色煞白。
众大臣又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妖星?莫不是西海的妖物?”
“西海?”
“你是说西海蓝魅之国?”
“可不是,传说那里居住的全是妖物。”
“那——”有人恍然大悟:“大祭司说的可是鸢——”他方要说出,便有人示意他噤声,祸从口出,如今谁也不敢造次。
沧罗王失心疯又犯了,指不定会拿谁出气。
在后殿的青鸢脸白了白,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后殿。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可这里还有谁可以帮她?
风继缩在王座里,狠狠地揉着自己的脸,目光呆滞,“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虹越道:“只有将此妖物除去,方可还沧罗安宁。”
风继摇头喃喃:“不,不,鸢儿是明儿派来的,她不会是妖星,绝对不是。”他说着,变得激动起来。
虹越道:“吾王难道不奇怪,这一年来,王日日宠幸鸢夫人,可为何迟迟无后吗?”
风继震了一下,回神。
是的,他也曾问过夫人这样的问题,青鸢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他,大臣也因为此事多次上奏,他只是一直未曾上心。
虹越又道:“因她根本不是人。”
一句“不是人”,让众大臣又纷纷骚动起来。
沧罗近年来出现了太多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每一次都给沧罗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既然大祭司都说当今鸢夫人非人,那便真不是人。
不是人,他们自然也联想到了妖和魔,于是便有大胆的臣子进谏:“王,大祭司是遵神谕而来,既然鸢夫人不是人,王当按神谕处置。”
一有人出头,便有人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沧罗王无助地抓着头发,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之后,终于吐出了一句话,“那便将鸢儿关入神塔,永世不出,如此便不会有什么闪失了吧?”他期待地望着虹越,希望他能宽容一些。
然,虹越却道:“神塔如何容得下此等妖物?吾王,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若让此妖星得了势,沧罗危矣。况——”他盯着风继道:“妖必以火化之,否则遗祸千年。吾王想要重蹈覆辙,做沧罗的罪人吗?”
风继震惊地抬头,再一次跌回了王座里。
事已成定局,风继已无力阻止。
虹越显然只是来通知此事,话已完毕,也未等风继作出抉择,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青鸢彷徨地站在城墙上,她望着那满目黄沙,突然觉得天地之大,她早已没有了去处。她爱的人已入这黄沙,而她只是徒劳地做着一些挣扎。她将那只与宸羽传信的金纸鹤放飞了出去,希望那个人还来得及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