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串烤土豆片,烤茄子,烤玉米,羊肉牛肉,金针菇,火腿肠,两人埋头苦吃,最后各点了一串鸡翅。
姜萝吃得又快又香甜,啃鸡翅的时候,吐出光溜溜的骨头,上面一点肉都不剩,像只小猫。
萧宿心里一软,真想多喂一点,她喜欢吃肉吗?
“还要去网吧吗?”
“不去了。”姜萝也受不了那里的空气,闻久了头都变沉许多。
萧宿结了账,两人在附近的小公园散步。
夜风温柔,身畔的人散发着烧烤香气。
“一直以来,谢谢你啊。”姜萝看着这个改变了许多的学霸,觉得他不太像半大少年,日益老谋深算。
“不用谢,姜萝,你能教我打游戏吗?”
“干嘛学这个?”
“想试试。”
“期中考试之后吧。”
“好。”
“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姜萝站在围着草坪的细窄砖石上,搭着萧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姜萝说得都对。”萧宿点点头,深以为然。
“你是一个大笨蛋。”姜萝看着萧宿的面部表情不似作伪,就试探性地说出来常腹诽的话。
“对对对。”萧宿俯视着姜萝,眼神比夜风还要温柔。
“……”
姜萝突然就觉得气氛不太合适,尬咳几声,继续往前走。
萧宿看着少女突然加快的步伐,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好在他腿长,赶上姜萝也轻而易举。
暗处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传来。
萧宿当即捂住了姜萝的耳朵。
然而自己的耳朵里源源不断都是各种各样的花式喘息。
“捂什么?怎么了?”姜萝一脸懵逼。
“我们回走吧。”
萧宿尴尬地带着姜萝转身。
温热的手指捂住少女小巧可爱的耳朵,舍不得放开。
姜萝一脚踩上萧宿的脚趾。
萧宿隐忍的闷哼声和不远处获得极乐的尖细声音混在一起。
姜萝沉稳淡定,大喊了一声——
“大家好,我是萧宿!”
萧宿跟在她身后,差点跌倒,还能听到树丛惊慌失措的声音。
“有人!”
“穿衣服!”
诸如此类。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姜萝第一次发现萧宿还有做短跑运动员的潜力。
“怕名声大噪。”
“已经够远了。”
回头一看,的确是很远了,只能看见小树林的轮廓。
前面是一个湖,水很清澈,对面是个废弃的旋转木马,远方的灯光将旋转木马的倒影投入水里。
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
“你以后要去做什么啊?”萧宿悄悄问。
“打游戏啊,带妈妈出去玩。”
“我是说大学、工作之类的。”
姜萝愣了一下,好像没有想过像正常人一样去上学、毕业、工作。
“不知道。”
“等你知道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萧宿以前总觉得姜萝会说出开奶茶店、花店、书店、咖啡店这样的话。现在的姜萝……大概会想开网吧。
以前的她如此缺乏安全感,想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安全又自在。
现在的姜萝,很不一样。
“好啊。”姜萝思索了一下,完全想不出来自己除了游戏…工作能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当个大学教授,闲下来的时候去各国旅游。”和你一起。
萧宿笑了笑。
“会实现的。”姜萝拍拍萧宿的肩膀。
“嗯。”萧宿只是笑笑。
明明岁月静好,却只觉怅然。
她规划的未来,没有我。
……
第二天姜萝又在网吧泡了一天,个人赛成功晋级。
由于快期中考试,这一天没有晚自习,姜萝提前回家,给苏秀准备了一书包惊喜。
之前的团队赛也入围了国家级决赛,结果十分圆满,老板发了十万块钱的奖金,还有竞彩的提成。
姜萝花了五万块钱买自己赢,赔率高,翻倍成二十多万,等存款都到账,加起来应该有四十几万。
目前能养得起苏秀了。
姜萝心里一阵松快。
“妈妈,我回来了。”
“给你炖了一只鸡,快期中考试了吧!”苏秀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有些紧张,竖着耳朵关注姜萝的动静。
“妈妈真好。”姜萝放下书包,从电饭煲里舀鸡汤,色泽浅黄,鲜香扑鼻,烫烫的,喝一口灵魂都升华了。
里面是整只鸡,苏秀都没动。
“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苏秀冷冷道。
“我想妈妈和我一起吃饭。”
姜萝端着碗,面部表情调整成孺慕的状态。
苏秀抬头看了两眼,进了厨房,拿出一个碗来。
她还不知道姜萝吗,平时总板着脸。
那个孺慕的表情做得丑死了,看起来十分腻歪,但是苏秀没有说出来,好不容易像个正常小姑娘了,万一说了什么打击她的话,又变成原来的炸毛鸡样子,就完了。
两人对坐吃鸡,气氛还算和谐。
最后竟什么也不剩,只有些光溜溜的鸡骨头。
“妈妈,我赚了很多钱。”
“让你好好上课不行吗?赚什么钱。”
“我想让妈妈轻松一点。”
“你看……”
姜萝拉开书包拉链,倒出一书包软妹币。
“你这个死孩子,你不会去贷款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等我期中考试完,再给妈妈说。”
“你说不说!”苏秀眼疾手快,抄起了角落里的鸡毛掸子。
“我说我说……”姜萝连连后退。
“我买的彩票。”我跑去打游戏,再买自己赢!
“你又去买彩票!上次怎么和你说的!”苏秀的鸡毛掸子不停晃动,姜萝提心吊胆。
“我想碰碰运气。”
“你买的哪一注?什么时候开的奖?”
苏秀虽然没买过彩票,具体一些东西还是清楚。
姜萝就把电脑里最复杂的数据截图给苏秀看。
小学生水平的苏秀认识几个字,却看不懂各种折线图,数据流。
“太阳战队?”
“是啊,我觉得这个名字喜庆就买了。”
“不许瞎买了。”苏秀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一次看见这么多钱!
“不买了,这点钱够用了。”姜萝看着抱着钱傻笑的苏秀,心想,钱才是苏秀亲生的。
“我去存进卡里。”
姜萝忍不住反思,我为什么要把钱全取出来,现在又要存进去,早知道应该直接转进苏秀的存折里。
“我们一起去,这一次只带一半,免得遇到意外。”抢包的还是有的,姜萝不想辛辛苦苦肝游戏,最后便宜了别人。
“好。”
苏秀拿出来一个女士包,装了一半钱,出门前还对着镜子涂了一下口红。
姜萝买的,色号很衬她。
哎,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两人很少一起出门,苏秀一脸春风得意。
存完钱出来时脸就僵硬了。
一个男人,穿着半旧西装,正在灭烟盒那里摁烟头。
长得还不错,就是经历了风吹雨淋,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只是一个普通人。
看神色十分疲惫。
他看见了苏秀,嫌弃、鄙夷、还有些避之不及。
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也看见了姜萝,只有生疏和防备。
苏秀干了这一行,指不定以前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姜萝是不是他的种,还是个问题。
“哟,大老板最近过得不错啊。”
苏秀尖着嗓子,看起来十分尖酸。
“苏秀。”他拧眉,丢了烟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上门女婿过得舒服吧?”苏秀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到他面前。
“也比你好。”他言语中透露出一种深刻的鄙夷和嫌恶。
“老娘挣得是辛苦钱,又没偷又没抢。”
苏秀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尖酸刻薄,伶牙俐齿,别人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老娘又没做狼心狗肺的事。”
“都怪那死狗说要养老娘一辈子,信了你的邪,生儿子没屁股的东西!”
“苏秀,这是在外面。”
“反正都认识我,外面里面不都一样。”
苏秀早就彻底丢了面子,突然想起来姜萝还在边上,有些慌张。
发现姜萝一脸淡定,甚至眼睛还有点发光,看她…嗯……有些崇敬。
“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要说这些了。”
“呕。”苏秀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人,拉着姜萝转身就要走,还添了一句。
“恶心的狗东西。”
“呸。”
苏秀出去后又有点慌。
担心姜萝看出来什么。
她一直宣称姜萝的生父已经死了。
“妈妈,今天不用去工作了吧。”姜萝小心翼翼地,生怕戳中了苏秀的肺管子。
“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苏秀如释重负。
下半年姜萝要读高三了,她要好好地照顾姜萝,让姜萝一心学习,考上外地的大学。
这么多钱,节省一点用,足够姜萝念完大学,还能供她们生活很久。
到时候再选一个遥远的城市,开始新生活。
……
期中考试开始了。
这是全校师生期待已久的期中考试。
象征着工作已经走过了一半,假期即将到来。
而且这次,还有姜萝和班主任的赌约做添头。
虽然大多数人都笃定了结果,少部分人还是暗中期待姜萝赢。
平静的生活中,姜萝的赌约就像一个飞来爆弹,炸起无数波澜。
姜萝独自坐在一个考场里。
女班主任脾气很倔强,上次几乎被姜萝气炸,这次任性也没什么。
老师们需要杀鸡儆猴来树立威信,姜萝就是这一只鸡。
因此,姜萝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前后左右各一个老师,头顶上还有监控摄像头。
姜萝也很满意这个待遇,她就是要眼睁睁的把把题目做出来。
偌大的考场,唯一的考生只有姜萝一个。
陪伴着姜萝的还有一只黑色的水性笔。
高二文科。
第一门照例是语文。
对于姜萝来完全不是问题。
她好歹是读完了高中的人。
虽然没来得及考大学,做起这种语文试卷,依然信手拈来。
作文题目是“我心中的一束光”。
姜萝本来想写点不正经的东西。
又想写苏秀。
最后觉得她们母女的事情不应该写进作文被其他人看见。
写的是那位外号“母夜叉”的女老师,悄悄给她借钱的事。
没有点明名姓,只是用平淡至极的口吻说了这件事。
其间汹涌的情绪,足够让人泪流满面。
姜萝很擅长这种手法。
无形之中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