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邀请阿宁跳舞,已忘了初衷,但无疑是有意为之——成年许久,他第一次对另外的人有这种感觉。
是心动。
而且,还有那种强烈的熟悉感。
三角的猫耳朵,与圆圆的黑色豹耳渐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不知什么时候,俩人已亲密贴在一块儿。没人注意他们,因为在场的其它动物们,都已然成双成对,有的性子急,已经拉着同伴私下约会去了。
邵以宁的脸爆红。
他从来没有与人这么亲近过,也不知为何并不排斥。俩人的动作,也由动态转为静态,最后靠在篝火边,不怎么大幅度动了。
迦楼与他毫无阻隔,俩人的肩膀碰在一处。
月亮升起来了,他们都没说话,但心中有一股无名的默契悄然涌动。邵以宁本来有一肚子疑问,此时也不怎么说得出口,只是下意识彼此依偎,享受当下的静谧。
迦楼长臂舒展,忽然手掌搭在他肩膀上。略显娇小的阿宁,没反对。
猫耳朵闪了闪、又闪了闪,尾巴僵了那么一瞬,又慢吞吞的松缓了,闲来无事,左右来回的晃。
他仰头瞧着迦楼,迦楼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邵以宁突然露齿一笑:“迦楼大哥……”
“叫我迦楼。”
迦楼更改他的称呼,他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叫名字,显然比叫大哥更近一层。
彷佛他心里有个念头:这样,就没有什么大小区别了。
眼前的猫耳少年,并不小。
邵以宁点点头,重新叫他:“迦楼……”
等等,这……
只是少了大哥两个字而已,他忽然就有点张不开嘴。
长尾巴又开始乱动,邵以宁耳根都红透了,他支支吾吾,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迦楼眸中全是笑意。
虽说离他想要的还差一点,但现在这样,也很好。
阿宁果真这么容易害羞。
他低头,恰恰望进他的眼眸里。
月光下,邵以宁呆呆瞪大眼睛,下一秒,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他闭上了眼睛。
而后,是脑海里浮现的那幅画面。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了快进。
月亮节结束之后,就是母兽们大批怀孕、产子的时期。黑豹与小猫咪都是公的,也没想过繁衍后代。在别的动物们辛苦打猎、补营养、养崽崽、看孩子的时候,他俩在玩。
准确的说,在四处约会。
大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们走遍了。大多数时候是动物形态,邵以宁骑在黑豹身上,乘着草原的风、夏日的雨,与温暖的黑色皮毛,悠然观赏过草原的花与水。
少数时候,迦楼也会变化人形,他们坐在高高的树上,找个安稳的地方坐着,靠着,没什么声音——或者说,只有一点点的水声。
不是别的,只是亲口勿。
邵以宁从不知道,亲口勿就能让他这么沉醉其中。
树上的亲亲会有微风吹乱发丝在捣乱;树下的亲亲有草地的清新滋味;草丛里的亲亲伴随着虫鸣,花丛边的亲亲自然带着花香味儿,也有可能是花蜜味儿,一直甜进了心底。
迦楼的唇有点儿干燥,但很温热,轻轻触碰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肉感。紧接着,他会理所当然贴上来,与他的轻轻摩挲。
只是摩挲。
交叠的片段化作漫长的铭刻,灼热的呼吸相互纠缠、依依不舍。绿眼眸凝视着他,眸中有化不开的温柔。他们趴在大树下,尾巴不知不觉,勾出一个心形。
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好似永远都亲不够,亲不完。邵以宁从起初的害羞,到后来稍稍习惯。但当黑豹试探含住他的一片薄唇,打算继续深入之际,他还是猛地爆红了脸颊,强行扭过头去。
“迦、迦楼!”
邵以宁终于顺顺利利喊出他的名字,慌乱得没处安置耳朵——水到渠成的事,也不是不想继续啦。可是,可是现在还是大白天,还是在开阔场所……
因为,动物们没有那些个羞耻感吧。
轻微的违和感,出现了。邵以宁心头咀嚼羞耻这二字,发现这是只有他才有的感觉。
为什么,他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完全不属于这里,和这里格格不入。除了迦楼还能给他一些熟悉感觉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就连阿宁这个名字,也很模糊。
……他甚至怀疑,他真的叫阿宁吗?
邵以宁的推拒,自然让迦楼停了下来。
他瞧着他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垂下眸仔细观察阿宁的表情。
小猫咪的脸上,有困惑,也有若有所思。片刻,他抬眸道:“迦楼,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比如……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哪里……不太寻常?”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问迦楼。
巴克利他们虽然也不陌生,却总隔着一层不真切的薄雾。就像是假的。
迦楼沉思。
阿宁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正如他所说,有些地方,确实不太对劲。
他对草原的一切都很了解,但过往也并无遗忘痕迹——但就有一点,他不记得自己的人形态是怎么回事。
记忆中的一些东西,也很别扭。彷佛被不知名的存在修改过。偏偏,说起具体的,也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