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静谧, 显然是一座还没有睡醒的城市。
沐则穿了身浴袍坐在窗前, 面前只亮了一盏小台灯,光线是白的,落在他半张脸上,皮肤似乎也被映照得苍白了一些, 他眼帘下的睫毛一团光影, 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有些晦暗。
房间里有沈夏时清浅的呼吸声, 她还熟睡着, 沐则抬头看她, 好一会儿后又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上的一个笔记本上。
第一页,笔记本上的字体行落整洁,字体娟秀, 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满满一页全是两个字——沐则。
他往后翻, 第二页上面还是写着他的名字,只不过比起第一页,第二页的字体凌乱了许多,大约是写字的人心境使然,笔画间都是犹豫和烦郁。
沐则摩挲着纸张的指尖微抖,翻至第三页,没有了满页的名字,只有横平竖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平淡直白的,一瞬就刺痛他的心。
那天他说:“我他妈根本没有爱过你。”
笔记本上六个字:“可是我爱你啊。”
啪的一声轻响,沐则合上了笔记本。
急重的喘息一阵。
他放下本子,脱下浴袍,拉开被子把沈夏时裹进怀里,指尖碰到她温暖的肌肤,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栖息的绿洲,沐则猛地翻身压上,沈夏时被他的动作惊醒,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沐则眼眶有些红,突然就俯身吻上,凶急的吮着她的下唇,舌头伸进她嘴里卷起她的舌尖轻吸,沈夏时脑子里一懵,连推搡的力气都没有。
沐则把她抱回来那夜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了,两个人这一天一夜啥也没干,都在折腾,累得她都快散架了。
她呜咽的哼了一声,从唇齿间含糊出一句话:“不要,我好累。”
“要。”他的嗓子又沙又哑,隐隐的,带着几分颤抖,沐则抱住她的腰贴着自己,胸膛喘动:“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是什么证明的方法啦!!
沈夏时无奈极了,闭着眼睛就要睡觉:“别闹,再闹踹你下床了。”
她故作威胁的把手握成拳,刚睡醒的眼睛里还满是雾气,装模作样的瞪他一眼,一点不凶,反倒可爱。
沐则下定决心不让她睡。
一瞬至顶。
沈夏时痛苦嘤咛,所有的困倦和乏累一下子都从苏醒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她感觉委屈,更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好体力的男人!
身下的姑娘闹着乱动,两只软乎的胳膊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阵咬,沐则沉笑盯着她,纵容她胡闹,更抱紧了她光滑的身体:“男人爱女人,总想用这种方式,乖乖受着。”
至于是什么方式?
沐则当然自有一套。
沈夏时累得睡过去之前,沐则也没停下,见她累,他也不拦着她睡觉,臂弯环住她脖子,圈在怀里低语:“夏夏,老公真想永远这样,怎么办?”
他轻咬她下唇,喉间益出一声低低的闷笑,磁哑的声线是沙的,柔和的呢喃几声她的名字,沈夏时就在他这既温柔又粗鲁的对待下,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候,沈夏时脑中只有一个字,累!
但又不是疼,是身体上的酸软和疲倦,她艰难的撩开被子,身上已经穿上了睡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有还沐则留下的痕迹。
他说要亲遍全身这句话可不是假的,因为此,她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沈夏时看了一眼,脸上又热又烧。
“醒了。”是沐则的声音。
沈夏时侧头看去,他端着吃的进来,臂弯里夹了一张小桌子,利索的放在床上,把吃的东西都摆在上面,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根银制的勺子。
沐则盛了一口粥放在唇边吹几下,继而又递到沈夏时嘴边,另一只手还垫在她下巴下面,像喂孩子吃饭的姿势。
沈夏时瞅着他没说话。
沐则见她不动嘴,轻哄:“吃东西,听话。”
沈夏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扒拉两下,摇头。
沐则蹙眉,看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和几道甜点,问:“不喜欢?”
沈夏时往床上挪了一个位置,下巴高抬,颐指气使的样子:“本宫乏了,小则子上床伺候。”
这句话把沐则逗乐了,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怎么,本公公还没把娘娘伺候好,还想继续?”
当然不是!
沈夏时脸红:“我腰酸,这么坐着不太舒服。”
话说到这儿,沐则当时知道该怎么做了,赶紧上了床在沈夏时身后坐下,男人的身形比娇小的姑娘更显宽阔高大,沈夏时被他从背后圈进怀里,沐则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这样舒服了吗,小祖宗?”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沈夏时背部贴着他,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她盘起腿,嗯了声。
沈夏时腰上环上一只手,沐则为免让她不舒服,刻意不松不紧的搂着,他又盛了粥放在她嘴边,低笑了一下,有些揶揄的语气:“吃饭的时候不要脸红,不然就不是你吃饭…”
而是我吃你了。
沈夏时心里补齐了这后半句话。
她赶紧吞了一口粥:“哪有脸红。”
沐则漫不经心:“耳尖红得都快熟了。”
他觉得这小丫头有趣极了,很多时候有点怕他乱来,但偏偏性子不服输,他进一步,她就要进两步,挺嚣张。他摸透了这一点,很多时候下了套,沈夏时脸一红心一慌,百分百上当。
到底是比沈夏时多活了好几年,沐则的奸诈真的发挥到极致。
吃过了饭,他陪着沈夏时看电影,各种稀奇古怪的类型都看,平日里觉得十分无聊的事,现在陪她做起来,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趣的。
看恐怖片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紧张兮兮的抱着怀里的小毛毯,准备在鬼魂出来的时候把毯子盖住眼睛,沐则一直低头看着她。
电影里的音乐猝然变得紧张,随着电影镜头的缓慢推进——
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突然轻轻蒙住了沈夏时的眼睛,同时的,电影里也响起了主角尖叫的声音。
沈夏时愣了一下:“干什么?”
“太吓人了。”他说着吓人这两个字,声音却平静毫无波澜,对他这个大男人来说,所有的恐怖片与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相比都是小儿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怕吓着怀中的姑娘。
沈夏时心里暖,黑暗里摸索到他的脖子,拉下来,凑近低声:“我才不怕,有你在。”
他笑:“嗯”
抱着沈夏时的手臂收紧,声线温柔:“有我在。”
下午,沐则就得回夜莺的老地方了,时间拖得越久,就会引起冯爷的怀疑。
沈夏时知道他有事要处理,理解万分,只是舍不舍得就是另一回事了。
俩人在门口啰嗦好一会儿了,沐则说了好几遍:“我要走了。”
沈夏时也乖乖的点头。
结果俩人反倒越抱越紧。
这局面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好在门口响起了周叔一家和几位好友的声音。
接着是门锁扭动的声音,在门开那刹那,沐则和沈夏时也终于分开。
两拨人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门口风尘仆仆的一群人,惊了个大呆!
好友的心理反应是:卧槽,沐则来了!
周叔蓝姨早前听杨谨说过两人分开的事,甭提多心疼沈夏时,见着沐则的第一个反应是:兔崽子竟然还敢来!
部长首先回神,颤着根手指瞪着沐则:“你!!”
沈夏时连忙把沐则推出去:“周叔,你们先进屋吧。”
俩人这腻歪劲儿,一看就和好了。
周叔和蓝姨一身气没地儿撒,瞪了沐则好几眼,蓝姨那可是把沈夏时当女儿疼的,哪有当妈的见得过女儿受外人的委屈,冷冷哼了一声,一扭头进了屋,冲沈夏时喊:“夏夏啊,赶紧进屋,外头还冒着雪沫,天儿冷别冻着你,过来把我给你熬的鸡汤喝了,哎你倒是快点啊!”
沈夏时苦笑:“来了来了。”
她扶着门看屋外的沐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沐则走近,手掌盖在沈夏时扶在门把的小手上,低下头去,准备来一翻临走前的温存,突然的,蓝姨踩着拖鞋啪嗒小跑过来,冷着脸拉开沈夏时,啪的一声关上门。
沐大爷吃了个狠狠的闭门羹。
他摸了一下险些被门夹的鼻子,抬头望天,无奈一叹,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这恋爱,谈得可真他妈险象环生啊!
屋内的沈夏时赶紧抱住了蓝姨:“您还生气呢?”
“我怎么能不气!!”蓝姨气得脸都快歪了,平日里和善的神色现在结了冰,她瞪着那扇紧闭的门:“就因为这个兔崽子,你前几天整日以泪洗面,饭不吃,觉不睡,过年也不回家,联系你就躲起来。”
蓝姨推开她的手,戳她脑瓜儿:“你要急死我啊!”
沈夏时又死皮赖脸的凑过去抱着蓝姨脖子:“您这么操心我,干脆当我妈得了。”
“小白眼狼,我除了差你那句妈,我做的什么事儿没为你操心。”
蓝姨一瞪眼,撒开了她:“别废话,过来吃饭,你叔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今天可都得给我吃完。”
沈夏时嗯了声,跟在后头,讨好的说了一句:“沐则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为我好,你们别气他了。”
“哎,打住了。”周叔倒酒说:“他让你伤心,你总有一天会原谅他,可是我和你姨是长辈,是你家人,甭管什么理由,让你受委屈,那就不行!”
桌上的杯子满上酒,周叔卸下了平日的威严,坐下招手让沈夏时过去坐下,全然是长辈的模样:“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们以后肯定还在一起,你也别怪你姨,她这两天都快气死了,你这丫头,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沈夏时低下头承认错误,她倒是想打,这不是沐则没给她下床的机会嘛。
迟来的年夜饭在今儿个补齐全了,蓝姨坐在沈夏时身边,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期间还盯着她喝了两碗鸡汤,一顿饭下来,沈夏时已经撑得不行了。
晚上,所有人都围坐在一块,电视台还重播着新年夜当晚的联欢晚会,蓝姨硬要拉着她一起看,说当夜担心她,都没怎么吃饭,早早就歇下了,春晚都没心情看。
沈夏时更觉得自己不懂事,左手搂着周叔,右手搂着蓝姨,姜昕和杨谨勾肩搭背坐在一起,江凉一个单身狗,抱着手机在玩游戏。
今天是大年初三,家人在,好友在,只除了——
沈夏时的手机突然震动,沐则发过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开门。
她一愣,赶紧去开了门。
门外,沐则捧着一束花,肩上风雪重,黑沉的眼看向她,眸底虽平静,但急喘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的急躁。
“你…”
剩余的话都被他突然袭来的吻堵在唇齿间。
沐则单手将她抱进怀里,低问:“想不想老公?”
他离开这才几个小时,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沈夏时不解的看着他,一时惊讶,没吱声。
沐则偏头,目光落在她色泽红润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低低一句:“老子都快想死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凶急,可声音却温柔得要将她溺死。
重播的晚会里,主持人和观众开始零点倒数,气氛烘托高涨,屋内的几人也跟着起哄——
10…9…8…7…
沐则突然把沈夏时抱高,她双脚悬空,视线与他齐平。
6…5…4…
沈夏时抿唇甜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凑近,额头和鼻尖与他相抵,突然间的,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彼此间的呼吸声。
3…2…1…
“新年快乐,我的夏夏。”
沈夏时紧紧搂住他的颈弯,侧头,亲了一口:“我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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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永扛甜文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