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抱臂堵住他的去路,“这位少侠,我们萍水相逢,为何一直跟着?”
“相逢即是有缘,”司马压根没听出她话外之音似的,开朗地回答她,眼睛巴巴望着,等了会儿长长“哦”了一声,“我有钱。”
说着飞身下楼,不一会儿拿了把钥匙上来,当着她的面转了转,“在你们隔壁。”
“您是不是孤儿?”不是骂人,她是认真发问,一般脑子不好的孩子都会在刚出生就被扔在野外,独自长大,等同孤儿。
司马一呆,迟钝地摇头,“不是,虽然母亲走得早,但父亲尚在。”
“……”乾陵悦就那么站着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放弃似的摇摇头,“您随意。”
打开房门进去,绿竹跟在后头迫不及待地低声问,“您不会真的让他跟着您吧,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清,万一对您有非分之想……”
“放心,我有办法。”她眨眨眼,安抚着小丫鬟的焦急。
夜幕四合,冬日的凌晨格外安静,外头偶尔刮过凛风,扫得人鸡皮疙瘩四起。
“嘘,小点声。”特意换上深色衣服的两人缓缓打开门,贴着门缝瞄着隔壁,竖起耳朵听动静,隐隐约约听到鼾声,她们才稍微放心。
“跟着我,别出声。”乾陵悦气声吩咐绿竹,出了门猫着腰偷偷摸摸地往反方向下楼,中间还不忘随时检查司马房间是否异样。
心惊胆战地摸下楼,没出客栈大门尚不敢松懈,她速战速决拉开大门,正要一脚踏出去。
“姑娘,大晚上的出去不安全。”小二的关心多余且让人害怕。
乾陵悦“啧”了一声,很想发火,想到他也是为了自己,又生生忍住,抿出一个笑,“有急事,多谢提醒。”
说完留了一锭碎银,拉着绿竹疾步往外走。
收获意外之财的小二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揣回兜里,回头碰上一个下楼的身影,立刻笑开,“客官您真是神了,怎么知道我今天有意外之喜?”
“天机。”司马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随手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趁夜脱逃的两人一直跑出几里外才稍微慢下来,在一家仍然亮堂的客栈前停下,回头张望着,乾陵悦不放心地低喃,“都这么远了,应该不会追出来了吧。”
“他毕竟救过我们,我们答应给他找媳妇也没找到,会不会失信于人?”绿竹一边庆幸一边又有点担心。
“没事。”她摆手,“我给他留了不少银子。”
心疼死她了,不知道赚多久才能赚回来。
落脚后喝了杯水,又吃了点东西,外头天色还是雾蒙蒙的,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走动起来,一直等到行人变多,乾陵悦才起身要走。
“继续找人吗?”绿竹利落跟上。
“嗯。”当然要继续找,这就是她的目的。
“万一又碰上那位少侠……”
这地方不大,可能性也不小。
她的话生生止住乾陵悦的脚,迫使她转个弯,重新坐下去,“你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食指焦虑地敲着桌面,冒然出去有被缠上的风险,不出去岂不是的白来一趟。
“我们去找村长。”村长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大街小巷更加熟悉,惹不起躲得起,遇上了总可以用最快的方法摆脱。
做出决定,她立刻带着绿竹过去。
好在村长家还算好找,看到她们再度出现在门前,村长满脸疑惑,“怎么了吗?”
“村长,您最近有事吗?”乾陵悦直奔主题。
“不太忙。”实际上,自从他脾气失去控制后,这个村要么走,要么自成一派,压根不需要他的管制。
她长松一口气,“既然如此,您这几日便随我们一同找人,我还可以帮您看病症。”
听上去是不错的交易。
左右无事的村长没多犹豫便点头答应。
“容我换件衣服。”村长温和笑着,转过身的同时想起什么似的,“忘了和您说,听说您要找人,我为您寻了一位擅长找人的高手。”
嗯?高手?
最近终于有件顺心的事了。
“真是麻烦村长,这怎么好意思,他人在哪儿?”她从善如流。
“约好了今天见面,等会儿应该就到了。”村长说完便进去换衣服。
也就片刻的事,乾陵悦耐心等在门外。
“真巧,在这里都能遇见两位姑娘。”
这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乾陵悦以为是幻听,还扒拉着绿竹,“我最近都被那个少侠弄出幻听了。”
绿竹尴尬地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前方。
“司马?!”她瞪大眼,看清楚的确是他后拉着绿竹就往村长屋里去,司马紧随其后。
她意外回头,“你知道这是谁家吗就闯进来?”
“我知道啊。”他歪歪头一脸无辜。
“擅闯他人住宅是犯……”
“你来了。”换好衣服的村长开朗招呼着,大步走过来,冲乾陵悦介绍着,“这就是我找的那个人。”
“这位是要找人的姑娘。”
两边介绍完毕,村长笑眯眯地等着他们互相确认。
乾陵悦迟迟不动,司马朗声开口,“我们已经见过了,还真是缘分。”
她宁愿不要这种缘分,干巴巴地笑着,“四个人挤在一堆太浪费人力了,不如我们分成两小队,我和绿竹一队,你们一队,如何?”
“此乃西凉北楚交界,不受两国管辖,怕是会遇到不轨之人,不如绿竹姑娘与我一队,您与这位公子一队,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村长深思熟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句句在理。
无法反驳的人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司马,又看了一眼毫无波动的绿竹,考虑到实际的安全情况,最后只得点头。
“早些时候我还以为王姑娘嫌我烦离开了,原来是先到一步,谢谢你照顾我。”分道扬镳后,司马的嘴留没停下过,叭叭地一直说。
“王姑娘?”她满脸疑惑,什么时候她被改了姓。
因着她不加掩饰的疑惑,司马也不确定起来,犹豫地问,“那日绿竹不是叫你王姐姐吗?”
……是了。她捂脸,一时也编不出其他的名字,默许了他的叫法。
“画像在村长那里,你记得吗?”她转移话题,小六子那张画像她和绿竹是看习惯了,但司马之前一直拿着图纸三心二意,能记得吗?
司马晃晃脑袋,满是自得,“我就是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找人的。”
“那为什么一直拿着图纸?”乾陵悦白他一眼,各方面看他不悦。
“当然是怕转身你们就跑了啊。”没有任何愧疚的人昂首挺胸的回答,为自己的决策沾沾自喜。
若不是不熟,她可能真的会一巴掌过去吧。
敛起多余的情绪,她板着脸,“您还是找人吧。”
“王姑娘,你是不是生气了?”他敏感追问。
哟,还知道别人生气了,比项天礼那个木头好一点,不过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
难不成被要求和亲?应该不会,要和亲也是和北楚皇上,他一个小小的王爷,不至于。
思绪一跑就没了影儿,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司马的问题。
“诶,那个人长得很像。”
捕捉到关键词,她猛地回神,茫然四望,无一人路过,询问地看向发声之人,“人呢?”
“只是和王姑娘说话没有回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他弯起唇,在乾陵悦眼里只透露出两个字。
欠打。
“司马公子这么闲的话,不如你看那条街道,我看这条。”哪怕分开一秒,她也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那怎么行,很危险的。”他大义凛然,紧紧跟在她身边。
乾陵悦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遍又一遍,不愿细究地扭头,正对上许久未见的人。
此刻项天礼正陪着一位带着头纱的姑娘在官道上行走,面上是放松的笑意,比每次露给他不死不活的笑好看多了。
队伍往前行进,里面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不自觉歪着头追随着那道身影,想看看他的脸,更想知道他旁边的是谁。
偏生那头纱恰到好处地挡住她的脸,若隐若现,根本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长相。
“看什么?”司马也跟着偏过头来看,“哦”了一声,“那可是我们西凉的公主。”
公主?西凉王上的独女?如此珍贵,应该不会委屈给一个王爷联姻的。
她稍微安下心,笑起来,“原来是公主陛下。”
“听说王上特别中意北楚安王,现在又是北楚来礼的时候,那位应该就是安王了。”司马紧接着道。
才放松的人脸立刻垮下,“西凉王上怎么会喜欢一个王爷?难道不应该是皇上吗?”
“西凉与北楚实力差距大,北楚怎么会自降身份呢。”他摇摇头,似在嘲笑她太天真。
乾陵悦忽然有些窒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顺利个锤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