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怎么每逢下雨都会咳得这般厉害,以前也没见过主子这样,也不见得是落下了病根,小书去请太医吧,再这样下去,主子病情会加重的。”
小书把手里的紫衫披到主子身上,一边轻拍主子的背为他顺气,想让主子好受点。
他每次一提到请太医,主子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就是固执地不愿答应。
有一次,他偷偷把太医请到了府里,却被主子呵斥了一顿,请来的太医也被主子毫不留情赶了出去。
傅晏宁的目光望过了一层透明雨幕,远远落到了城门口,身上的丁香花似乎都带着疏离的意思:“不必。”
小书暗暗叹气,果然这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手抹了抹落到胸膛的雨水,忽然碰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小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怀里取出来一个东西:“主子,方才驿站的人送过来的。”
傅晏宁接过他手中的伞,伞上残留的雨滴顺着伞面滴到他身旁。
傅晏宁移了移眼睛,轻轻扫了一眼伸到他眼下的信,看到那上面的字后,傅晏宁垂在身侧的手指抓了抓衣袖,最后佯装无事地接过了。
信都有些湿了,在手上变得沉甸甸地,墨迹也被水化开了,字有点模糊。
傅晏宁碍着小书在这里,没有拆开信。
小书以为主子是不想看见信,小心询问着:“主子若是看着心烦,小书处理了就是。”
傅晏宁另一只手又抵在唇边,猛地咳了几声,手上捏信的动作更加用力:“不碍事。”
傅晏宁看着街上匆匆躲雨的人,又转身对着皇宫的方向,长眉蹙在一起,一阵又一阵地咳嗽个不停,越来越紧密的咳嗽声慢慢抵过了雨声。
小书听着揪心,帮他系紧了衣带:“主子在担心什么?”
“咳…咳咳…京城还是一片平静啊。”傅晏宁话里有着埋怨,还有几分束手无策。
“主子是说……”小书也远远凝视着皇宫的红墙绿瓦,耳边听着雨声滴落在地的声音,“晋州?”
傅晏宁的叹息化在了雨声中。
晋州战事吃紧,来的加急信件一封又一封地送到宫里,但宫里处处都藏在浮华中,没有人有半分紧张,也没有人肯把寻欢作乐的精力抽出一点点分给晋州。
朝堂上提到晋州,会被林党先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在街市上,就连晋州这个词都提不得。
每个人都沉浸在表面的安宁里,也没有人再去管晋州,也没有人再敢过问晋州的事。
而天和帝也患了场大病,身子也愈发的差,傅晏宁去了一趟,提及到晋州一事,天和帝也只是万分肯定地回他:“晋州一战,有五郎在,当赢,傅侍中无需多虑。”
在他去了宫里几次后,得到的都是天和帝相差无几的回答,说句不敬的话,整个人真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且这一月左右,天和帝屡次召见林显,上朝的次数不过一月三次,其余时间都是与林显在一起私下商量事,朝上遇到事要征求百官意见的时候,天和帝也会有意跳过他。
还有以前他不用通报就能进的地方,如今除了林显,谁都进不得了。
对于晋州,小书不方便多说。
风吹雨斜,落入了高台里,撒到小书的面上。
他整了整主子的衣服,搀着主子走下高台:“主子,雨大了,外面冷,回吧。”
傅晏宁把信小心地放到了怀里,下了高台后,他撑着伞,打发了小书,回到了房间里。
他坐在小窗的桌前,取出了信。
第84章
雨声被窗户隔在了外面,但还能听见有规律的雨脚,冷风也偷偷从窗缝里溜了进来。
傅晏宁又连着咳了几声。
蛊毒解了之后,留下的病根不过是天寒时会不断咳嗽而已。
信上疏落的小字模糊了一片,傅晏宁将信放在了烛火边烘着,取出了一本书。
他来回翻了几页,书里的文字是入了眼,就是入不了心,他的眼睛每回都不自觉地到了烛光下放的那封信。
傅晏宁闭上眼,咳了一声后,果断合上了手,手伸向了被烛火烤得温热的信。
信上的温度很熟悉,像那个人身上的温度。
傅晏宁一点点拆开信,心情有层层浪花在激荡,像有人在他耳边催促着他快点。
傅晏宁拆信的动作也能看出些急切了,还能看出,他在努力克制着这种心情。
信一展开,在看到信上的字后,他心里莫名的期待都如尘埃落定般归于沉寂了。
信上没多说别的,只有一句“近来可好”。
傅晏宁不知道的是,后面本来还有一句可有想我,但在梁景湛思量了很久后,还是抹去了。
傅晏宁再抬头时,外面的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
他才放下了手中的信。
又过了好些日子,天和帝突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送药的公公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是,“圣人怜念傅侍中近来身子有恙,故托奴来送些补药。”
傅晏宁只觉得有蹊跷,便拆开了那包本该放着落灰的东西。
里面确是包草药,全是一堆深黑色的种子。
草药功效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它却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