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好无非是在进一步蚕食他的心房,人往往是在困境中才会如此的依赖于一个人,但她毕竟是头一次骗人感情,心下顿时有些微微的慌神与心跳加快,便侧着头不肯看他,自然也就忽视了他眼中难得的脆弱和淡淡的酸楚。
直到日出时分,他才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哥哥!哥哥!”
似是岁岁在唤他,月劫心撑开沉重的眼皮,起初有些抗拒这明亮的光线,反复闭眼又睁开,待适应一阵后,他直视着岁岁期待的目光,才说道:“怎么了?”
喉咙干渴的仿佛要撕裂一样,尤其是这张脸,嘴角轻轻拉扯一下都能牵引伤疤,惹得一阵剧痒。
“音姐姐让你起来喝点粥,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她扶着月劫心坐起来,先给他端来一盏温茶。
他实在是渴极,连茶叶也一起吞了下去,轻咳了两下,缓解喉咙的不适,才说道:“我怎么会睡了那么久,她呢?”
“音姐姐在院子里给我做纸鸢,春天了呢,该放风筝啦。”岁岁满眼都是兴奋,“音姐姐还会做好多有趣的东西呢。”
月劫心心弦莫名一动,看着窗外铺满晚霞的黄昏,说道:“她照顾了我一整夜没睡,又要给你做风筝,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我让人买给你就是了,你总是麻烦她作甚。”
岁岁一愣,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我并不知道音姐姐她”
“罢了,我去让她休息,若你再顽劣的缠着她玩,我就把你送走。”他掀开被子,披上斗篷下了床。
岁岁神情一霎时慌乱起来,跟在他的身后,可怜兮兮的拉着他衣袖:“哥哥,我错了,你别把我送走,我不想回到冷清清的楼里,我想和你们在一块。”
岁岁还打算说些什么以表心志,但在他的眼神下,默默的住了嘴,乖乖的停在原地。
乔音音看到月劫心出了门,他逆着光而来,院子里的风卷起了他墨色的青丝,朝着一边飘荡,轻抚着他的左脸,清瘦挺拔的身形和随风飞扬的青丝融合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她将做好的纸鸢展开给他瞧:“你快看看,我做了一只大燕子,肯定飞的高。”
他只是看了那纸鸢一眼,便抓过她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她指腹上被柳条划伤的血痕。
“岁岁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女子,你也不必总是宠着她。”他一边擦拭着,一边冷冷的开口,“你一夜没睡,就不困吗?”
乔音音瞧着他的脸色,似是不满她对岁岁好,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强势的抓住,他掏出药粉,轻轻的洒在了伤口上,动作细致温柔,跟他冷淡的语调截然不同。
“其实我也想玩。”乔音音不好意思的开口,“以前还是瞎子的时候放不了纸鸢,现在恨不得把失去的都一下子补回来。”
月劫心沉默片刻,道:“会补上的,你先去睡一会吧。”
乔音音也觉得自己脑袋沉的厉害,微微点头:“你的脸还觉得痒吗?”
“尚能忍受。”
“这一次我下的剂量有些猛,应该还有叁五天的时间,痂就能脱落了。”她不由松了口气,但又蹙眉问道,“你知道江湖上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他反问道。
“听说邪教围攻圣水峰,现在形势如何了?”
“邪教将消息封锁了起来,我也不得而知。”他轻叹一声,垂下头故意不去看她失望的眼神。
月劫心目送着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转头凝视着桌上的纸鸢,燕子纤细的骨架上覆着一层白纸,她还未在上面作画,他小时候曾学一些琴棋书画,画技虽拙,但燕子还是能画出来的。他将纸鸢带回了书房,手执毛笔蘸了墨水,埋首细细描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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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尘雪被绑在柱子上,赤裸着全身,满身都是血淋淋的鞭痕,长时间的折磨与饥渴,不禁让他陷入了神思恍惚的境地,他仿佛看到乔音音出现在他的面前,脸颊感受着她的触摸和温度。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如何能面对她,心一下子就忐忑紧张起来,嘴唇轻轻蠕动着:“别看好丑的”
她摇摇头,目光不避不闪,嘴角的笑意温和怜爱,似在抚平身上的伤口。
他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手掌,却扑了个空,一霎里,司尘雪从幻觉中醒来,迷惑的环顾四周,他还是在邪教暗不见日的冰冷地牢中,铁链依然锁住了他的手臂,身前一个人也没有,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目光如风中飘摇的烛火。
音音他喃喃叫着她的名字,音容笑貌回荡在心头,仿佛身上的疼也渐渐消散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回响,秦湛一进来,“音音”这两个字清晰入耳,他咬咬牙,面色瞬间凝重,冷冷盯着司尘雪,道:“你骨头倒是硬,还留着几分力气。”
司尘雪宛若没有瞧见他似的,仍是不停唤着乔音音的名字,秦湛眸里泛着寒光,咬牙切齿道:“不许再叫她的名字。”
“音音音音”
她的名字在秦湛脑子里嗡嗡作响,只一想到乔音音为了这个男人背叛了他,恨不得对司尘雪除之而后快,随即一脚迸力踹向司尘雪的小腹。
司尘雪避无可避,咔嚓一声脆响,肋骨被踢断,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如今在这牢里受尽了折磨,往日如青松挺拔的身躯单薄了许多。
秦湛的脸上都溅上了他的血,他用衣袖擦去,将俊美的面孔抹的更显鬼魅。
司尘雪抬起头来,目光清亮的吓人,忽而低低一笑:“你这个蠢货。”
“还敢嘴硬。”秦湛皱眉,心中一股无名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神,掌心顺势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又是咔嚓一声,将他的腕骨扳断。
司尘雪闷哼一声,身躯轻颤,但他没什么可怕的,左不过一死罢了,他给自己招来的祸端,坦然无愧,也不怨乔音音,只是秦湛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死去,他又折磨了自己一会,才转身离去。
时间流逝,他又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不知白天黑夜,守在门外的教徒在窃窃私语:
“你瞧瞧,圣水峰传人也不过如此,不照样被我们扒了衣服绑在柱子上。”
“人家细皮嫩肉,哪是你能比的,尤其是那身子到有些本钱,难怪勾的住夫人。”
“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教主打的浑身没一块好肉,听说教主要把司尘雪扔给柳堂主炼制毒人。”
“成了柳堂主的毒人,那岂不跟狗一样,叫他去哪就去哪了。”
“可不是嘛,他看上谁不行,非得缠着咱们夫人,咱们都明白教主最看重的就是夫人了,怎舍得让她离开,教主舍不得折磨夫人,只有折磨她的情人了。”
司尘雪默默的听着,眸光沉郁盯着地面,仿佛失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