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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河畔,一处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正传来喧嚣的争吵声。
    “小子,你看什么看?一尾锦鲤我们少爷出价十两银子,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啊。”一个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嘴大黄牙的恶仆,挽起袖子往前探了探,对着面前的衣衫褴褛的少年恐吓道。
    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多说什么,指甲却是深深地刺入掌心,面色愠怒,可是想到卧病在床的父亲,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不过那名恶仆此刻眼珠子却是骨噜噜一转,心中暗道:虽然少爷临走之前出价十两银子,可是现在少爷不在,多少价钱还不是我说了算?
    至于面前这个穷小子,谅他也不敢和我斗!
    想到这里,恶仆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然后对着少年继续恐吓:“少年,你能够捉到锦鲤,的确是你的福运,可是十两银子揣在怀里,说不得福运就要变成霉运了啊。”
    少年再也无法容忍,若在平时,一尾锦鲤别说十两银子,就算是百两银子,恐怕都有人抢着购买。
    只是今天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居然碰到了太守家的公子,别说还给了十两银子,就算是硬抢,恐怕也没有人敢为他出头。
    “你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以后一定会有报应的!”少年说完这话,从恶仆手中接过了五两银子就准备离去,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却是突然传了过来。
    “一个小小的渔夫,居然也敢大放厥词,一尾锦鲤在你眼里可能很珍贵,但是在我看来根本就狗屁不值!”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太守家的公子却是去而复返。
    太守家的公子名为周辰,是太守的独子,最近更是传言身具修行天赋,故而小小年纪在整个通州城就不可一世。
    四周的人群,纷纷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和这位天之骄子对视。
    周辰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的恶仆,这个家伙居然想贪墨自己的银子,真是罪该万死,不过现在更为要紧的是要打压一下面前这个少年渔夫的气焰,不然一个小小的渔夫都敢和自己对着干,他周辰的面子往哪儿放?
    从恶仆手中接过那尾颜色艳丽的锦鲤,然后周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渔夫永远都是渔夫,可千万别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会死人的。”周辰带着恶仆转身离去,对他而言,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少年渔夫浑身都在颤抖,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狗屁太守家的公子,可最终只是紧咬嘴唇,然后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
    他还要去给父亲抓药。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眼看并没有上演少年渔夫热血上头的好戏,一个个叹息了一声,很快就四散而去。
    这名年轻的渔夫名叫江流,今年刚好十二岁,一家四口都是住在河畔上,世代以捕鱼为生。
    不过前些日子,在江上打渔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漆黑的雨夜里居然有一头神龙现身,默默注视着在江中漂泊不定的渔船。
    阴风怒号,江水倒涌,神龙身躯蜿蜒过万丈,在云海间不停的翻涌。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则是神龙张嘴吐出了一枚紫色的珠子,在夜雨的掩饰之下,没入了江流的体内。
    “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神龙说完这话之后,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江流在甲板上找到了昏迷的父亲。
    从那以后,江流的父亲就病了,只能每日躺在病榻上,面容日渐消瘦。
    家中的顶梁柱倒下了,十二岁的江流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让母亲和妹妹在家照顾父亲,而他独自打渔,以换取医治父亲的药物。
    ……
    抓完药,没有丝毫的停留,江流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看着正在灶火前不停忙碌的妹妹,江流原本阴郁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妹妹江妍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生火做饭,而他们的母亲身体并不好,一般都是在家操持家务。
    江流从包袱里拿出一串糖葫芦,故意在江妍面前晃了一晃,后者眼疾手快的直接将之给夺了过去,先是小心翼翼的咬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山楂,然后在嘴里慢慢的含着,不敢太快咽入肚中。
    只是咬下一颗,江妍就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故作大方的将糖葫芦递给江流。
    “哥,这糖葫芦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江流心中却是突然间五味杂陈起来,自己妹妹今年不过刚刚十岁,然而这在寻常人家都算不得罕见的糖葫芦,在妹妹眼里却仿佛已是人世间最好的美味了,江妍的懂事,他如何不知?
    “哥最讨厌吃糖葫芦了,你忘了上次爹给咱们买的时候,我可是差点吐了出来,这东西太酸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喜欢。”江流宠溺的摸了摸江妍的脑袋。
    还以为江流真的不喜欢吃糖葫芦的江妍,这时才重新接过糖葫芦,然后推了江流一把:“哥,你快进屋陪爹说说话吧,等会饭就好了。”
    点了点头,将抓来的草药交给江妍,江流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江丰年。
    “咳咳,江流,你回来了啊,是爹没用,爹连累了你们。”
    江丰年一把抓住江流的手,眼眶有些湿润,而江流的母亲木兰,这时候也在一旁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爹,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些日子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而且大夫之前不是也说了吗,只要慢慢调养,很快你就可以恢复了。”江流细心地为父亲掖好被子,然后轻声安慰道。
    木兰也走上前来,攥住自己丈夫的另外一只手。
    过了许久,江丰年轻声吩咐木兰去帮江妍做饭,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江流看着自己父亲苍白的脸庞,却是揪心的疼,这个不过而立之年的汉子,脸上已经有了太多岁月的痕迹,两鬓更是隐现白发。
    “江流啊,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除非有仙人相助,不然恐怕是撑不下去了。以后如果我走了,这个家就要你来撑着了。”
    江丰年看着儿子的侧脸,有些心疼的说道。
    “爹,你会没事的。放心吧,小妍可还等着你好了,就带她去买糖葫芦呢。”江流强忍着泪水,紧紧地攥住父亲枯瘦的手。
    和父亲的生死比起来,白天所受到的侮辱,又算得了什么呢?江流这时候一阵自责,如果白天自己稍微服个软,就能够多拿到五两银子,给父亲多抓两副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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