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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沼泽
    郁楚把董朝铭从黑名单里拽了出来,把他拉黑也只是慌乱之间。放下手机摊开试卷,十一的假期缩水但作业永远不会,五天假期留出了半个月的规模,只是将薄厚不一的练习册和书本搬回来就废了郁楚不少力气。
    田作豪作为班主任跟高叁也多掉了几根头发,本来就危险的发际线还在不断后移,眼看就要过半。周考、月考、期中考、第一次模拟,考试太多,给他分析考试成绩的时间都少了,经常找不到空隙逐个分析,他干脆做了榜单,成绩浮动大的被他单独拎出来询问,郁楚除了那一次周考文综出了点问题其余的考试均在前列,前列,特指第一。董朝铭的成绩郁楚留心看了,他有点偏科,政治尤其差,答题卡为了凑字数把完全不相干的知识点也硬靠上去,郁楚几乎可以想象他一手扶头一手随意乱写的痛苦模样。
    郁楚心神一动,推开了试卷抽出政治书,脑海中计划把每章画成了知识导图,比起冗长的重点罗列,董朝铭一定更易接受这种成逻辑的梳理。
    写着写着她的笔尖慢了下来,纸上的图勾勒了一半有余,桌边堆着各色马克笔,手机传来一声震动,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连带着整张桌子的回音,郁楚无意识地拿过手机,解开屏幕,
    “我被放出来了吗?”
    “!”
    “放出来了!”
    “郁楚,我要出门了,你到窗边来。”
    手机里的消息传进郁楚眼里,她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纱帘的一边,路灯下苏阿姨和董朝铭站在一边等着董叔叔将车开出,郁楚半蹲下身子,躲在窗框后,董朝铭低头在发讯息,白色的光打在他脸上,下一秒郁楚就收到他的消息,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郁楚回他,
    “我在窗边。”
    “你抬头。”
    董朝铭仰头精准地朝这边望来,看见郁楚偷偷摸摸地露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朝他挥手,董朝铭心中像是突然闯进了许多春日柳絮,柔软又惹痒,他也正打算挥手,董辰磊的车恰巧开到了他们面前,苏知涵回首喊他上车,董朝铭被迫登上去,通身黑亮的车从门口驶出,左转的那一刻,董朝铭那边降下了全部车窗,大胆地朝还在窗边的郁楚挥手,光影的变换映在他脸上,车子驶动速度很快,少年只剩遥远的侧脸,眨眼间又消失在夜色中。
    好奇怪。郁楚蓦地升起一股离别的情绪,像是电影里永不过时的站台和火车长镜头,她也陷入了其中。
    郁楚放下纱帘转身回到书桌前,挤满全桌的是给董朝铭画的思维导图,真的太奇怪,董朝铭到底改变了她什么?
    ...
    “你在干嘛?”
    “在做作业,一会去补习。”
    郁楚没抬头,她这道题目钻研了很久。
    董朝铭也泡在作业海里,避开楼下一波波来他爷爷家串门的人独自躲在房间里和郁楚视频,可惜对面的人很吝啬,只肯给他看半张脸,董朝铭眯着眼睛观察许久终于发现她在做哪一张卷子,翻开他的那一份浏览,问道,
    “你在做那道几何题?”
    郁楚惊讶地转头,
    “你怎么知道?”
    “这张卷子也就这道题能难住你。”
    “你做过了?这道题辅助线要怎么连才好?”
    董朝铭捕捉到屏幕里郁楚难得困惑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引来郁楚不满,董朝铭立刻一步步把字母带着她标了一遍,最后告诉她四条辅助线的连法,郁楚低头琢磨了一会,豁然开朗,考查的知识点也明了。
    “你原来连了哪几条?”
    郁楚比对着他的字母回忆自己的思路,报给他,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这个辅助线连的实在让我一头雾水。”
    有那么一个瞬间,郁楚真的决定把几张思维导图都撕了,幸好董朝铭识时务地及时闭嘴,郁楚冷漠地和他对答案,
    “根号七。”
    董朝铭点头,郁楚看见他身后的门突然开了,闯进了第叁个人,下一秒郁楚这边就黑了屏应该是被人扣在桌上,声孔里只传出董朝铭跟人交流的声音,
    “朝铭,马上要开饭了,董爷爷叫你下楼呢。”
    几乎一出声郁楚就听出来那个人的身份,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一会就下去。”
    “...你在做什么?”
    董朝铭客客气气,赶客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还有点事,你先下去吧。”
    “那好。”
    直到关门声响起,郁楚才得以重新看见光亮,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开门见山,
    “俞逐月为什么在你家?”
    董朝铭十指陷入头皮拢了一把头发,非常正式地解释,
    “今早他们一家就来了,你也知道他们逢假日都要来,听说我们在这直接就上门了。”
    郁楚搁下笔,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发呆,董朝铭连叫了数声才抓回她的神,
    “今天来太多人,我以为他们早走了哪知道还在。”
    “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董朝铭警报瞬间滴滴作响,恋爱法则第一条,女朋友说的没生气绝不能相信。
    踩地雷了。
    没关系,董朝铭安慰自己,我命硬过核弹爆炸,地雷算个球。
    “你们家和俞逐月走得这么近吗?”
    董朝铭学的技术没排上用场,因为他对上的是永远不按套路出牌的郁楚,她关心的好像不是他和俞逐月。他腹稿准备半天,对方却临时换题了,打董朝铭一个措手不及,
    “啊?”
    “啊什么?”
    董朝铭呆呆的,郁楚奇怪地盯他,屏幕里显示出的他的脸比例不协调,皱着的眉头格外突出,他组织了一会语言重新开口,
    “之前学校不也传过,她家卷进那次质检了,我爸免费帮他们家打赢官司,查出是诬陷,不然就真要和传闻一样破产了。”
    他们学校不知是不是压力过大,但也可能是那两个摇钱树班的人太闲,消息总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所学校,郁楚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闷葫芦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略知一二,自然包括俞家登上的社会新闻。
    “免费?因为什么?因为是你的同班同学?”
    “怎么可能,你看我爸像是搞慈善的吗,”董朝铭嗤笑,“说白了也是利益往来,他们家之前和我爸律所一个合伙人认识,合作了好几次实打实投钱给律所宣传,有次直接找了家媒体到我家采访。”
    董朝铭至今都难忘他洗完澡穿睡衣出来被人拿摄像机对着的场景。
    郁楚点头,她当时除了成绩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绝对一点精力都不会施舍给跟踪俞家新闻的后续进展,以至于两年前的新闻现在才知道结局。
    “那我先下去了,我爷爷更严肃,再不下去我今晚都得听训。”
    郁楚听他匆匆忙忙地起身,眼前的手机画面开始摇晃。
    “我也要去补习,挂了。”
    两个手指几乎同时按下了红键,郁楚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董朝铭推开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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