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锣对皇上很是没有好感,此时见他又要与季青临单独相处,十分狐疑地皱了皱眉,季青临回首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一福身退出了殿中。
殿门重新合上,季青临转过头来,与皇上四目相对。
他不知皇上此番前来究竟是何用意,但既然来都来了,必然是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做什么,既然如此,季青临也不急着试探,就这么静静站着,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谁知,他不动皇上也不动,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大眼瞪小眼。
季青临不说话只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却不知皇上此时是存了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对峙许久,久到季青临险些走神到九霄云外,皇上才像是终于认输般垂下了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说吧,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季青临本想直接说自己想出宫,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若是直接亮了底牌,万一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想,季青临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淡淡道:“陛下以为呢?”
皇上抬起头来,看清季青临的表情后又极快垂下眼去,咬了咬牙道:“朕知道,惊绝门此番派你入宫一定是有任务给你,既然你是以……这种身份入宫,想必你的任务也与后宫有关。”
季青临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却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禁蹙眉眯眼。
皇上却并未看他,像是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道:“只是如今皇后母家树大根深,若是朕平白无故废了她的后位改立你,必会引得朝中动荡,所以……朕不能这么做。”
皇后母家?改立后位?
季青临绞尽脑汁理解了好半天,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再联想到前一阵子的接连加封,弄了半天这皇上是以为他处心积虑混进后宫是为了篡夺后位?
“打住打住,”他赶紧抬手止住了皇上后面的话,“我对后位并无半点兴趣。”
皇上一愣,抬眼定定看向季青临,面色一点点变得古怪起来,慢慢眯起眼道:“难道你想要的是朕的皇位?”
季青临一时语塞,他实在是没想到,皇上的底线就是如此没有底线,竟然连皇位也可以让出来?惊绝门到底是给他们家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之前的所有试探根本没有必要,顿时失了兴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别瞎猜了,我对你的皇位也没兴趣。”
皇上的面色又变了变,疑惑道:“那你……”
季青临干脆道:“我要出宫。”
皇上难以置信地眨眼看着他道:“你大费周折进宫来,就是为了出宫?”
季青临有口难言,心想:哪有什么大费周折,明明是轻而易举顺理成章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霍叔坑进宫了好吗?只不过估计在皇上看来,从霍叔去和太后说他是个断袖开始就已经是他蓄意谋划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季青临当然也懒得再解释那些曲折,只点点头道:“对,我就是要出宫。”
皇上疑惑更甚:“可你原本就在宫外,若入宫只是为了出宫,又为何要入宫?”
季青临一时语塞,这个问题……问得好有道理啊!
他吸了口气,半晌才平静地胡诌道:“我本就是季家的孩子,未入惊绝门前受恩于季府,不好堂而皇之离去,如今入了惊绝门,进宫来只是为了寻个正当的名义离开季府,离开京城。”
“原来是这样,”皇上似乎大大松了口气,低头想了想道,“让你离宫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这样平白无故离开,朕如何向外交待?”
这个问题季青临早已想好对策,此时也不必再忌讳什么,笃定道:“这个好办,你无须对外有任何交待,也不必透露我离去之事,只须寻一身形样貌与我接近的女子代替我住进这兰泽殿即可。宫里见过我的也不过就是你的那些妃嫔,仅仅一面之缘,她们的印象必不会太深,往后你让那假扮我的女子每日浓妆艳抹便可遮掩。至于那次宫宴上见过我的朝臣就更不必担忧了,后宫女子本就不宜抛头露面,就算我不离开,与他们也无甚再见的机会。”
“你需要注意的只有我的爹娘,若是他们请旨入宫探望,你便找借口推脱,只说会另行安排省亲之日。而后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季府一趟,就说是我不想动用宫中仪仗排场,所以向你请了口谕一切从简,着便服出宫省亲即可。”
皇上静静听完,呆了半晌才喃喃道:“季公子想得……还真是周全。”
季青临苦笑,其实他说出这番话时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要以谎话来蒙骗二老,心中难免愧疚。
皇上方才一听季青临既未觊觎后位也没打皇位的注意,早已是神清气爽,再一听他只是想出宫,便是半分愁云也没了踪影,连忙点头应下道:“好,朕这几日就去准备准备,安排你出宫,只是此事还需布置一番,还望你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季青临点了点头:“多谢。”
皇上心中喜悦早已溢出双眼,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季青临便在兰泽殿中老老实实“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