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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关山醒来时,全身如有蚁噬,暴乱的子蛊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麻木地抬起手,却看到苍白的皮肤下鼓起一个小包,而那东西居然在自己肌肤之下缓缓蠕动。子蛊?已经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了吗?
    他强迫自己看了几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看久了也就能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了。
    侧过身,发现平时一点动静就能被吵醒的贺天,这次竟然这么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
    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从未见过熟睡的他。
    莫关山忍着隐隐作痛的身体看了一眼,却觉得心疼不已。
    此刻的贺天姿容憔悴,眼底隐隐有两个黑眼圈,胡子冒出青茬,嘴唇毫无血色,干燥地几乎皲裂。
    莫关山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于是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简直烫手,他连忙撑起身体让人把虚宿请来。
    虚宿急忙赶到,他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贺天的身体,道:“王爷这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不退,而且因为太担心皇上,昨晚还受着伤照顾了皇上一宿,没成想早上就发热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让王爷退热。”
    “王爷病了的事不要传出去,怕会动摇军心。若有人问起,对外就说朕病了。你去煎药,朕怎样才能让他退热?”
    “皇上可以用酒擦遍全身,这法子用过几次,倒是可以快速散热。”
    “好,伤口需要换药吗?”
    “老朽已经给王爷换过了。”
    “好,你去煎药吧。”
    莫关山小心地下了床,踩在地上犹如踩棉花似的,浑身难受得紧。他强撑着身子,拿出清酒和一块棉布,把酒倒在棉布上擦拭着他的额头和四肢,然后褪下他的衣服,避开红肿的伤口擦拭着周围的肌肤。连续几遍后,热度终于退了些,他连忙用被子裹住他的身体,怕又受了寒。
    药煎好的时候,贺天也被折腾醒了。
    他双眼泛着血丝,嘴唇干燥起皮,但是精神好了很多。
    “醒了自己就把药喝了吧。”莫关山端着药碗说。
    见贺天靠在枕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莫关山只得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一勺一勺地给他喂药。
    虚宿心道这药特意加了黄连去火,怎么王爷一口一口喝的那么开心?
    喂完最后一口,莫关山刚放好药碗,就被贺天抓住了手。
    “辛苦你了。”男人嗓音带着点嘶哑,却满含情意。他粗糙干燥的大手依旧火热,包裹着莫关山纤细柔嫩的手掌反复揉捏。
    莫关山蹭了蹭他的额头,他此刻的体温依旧很高,但是额上的热度减了很多。
    虚宿煎见两人亲密的样子,主动退下了。
    贺天微微起皮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异样的触感让莫关山很是心酸,他环住他的脖颈:“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不要命了吗?”
    贺天在他的颈上吮了一口,然后故意用胡渣剐蹭着他的脖子。
    “好痒,你别闹了!”莫关山按住他:“好好休息。”
    强行把贺天按倒在榻上,莫关山为他掖好被角。看见他憔悴的面容,莫关山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贺天挑眉,安静地享受着美少年的亲吻。若不是担心会把病气传给他,他真想按住他的脑袋,和他来一场窒息的深吻。
    “咳……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莫关山假装淡定地离开,掩饰自己红透的双颊。其实他现在头晕眼花,没什么精力出去走动,但因为太过窘迫,还是决定先走几圈等不脸红了再进去。正巧听闻贺天抓了个俘虏,他干脆过去瞧瞧。
    “皇……咳,您怎么来了?”负责看守的牛宿十分惊讶,因为顾忌着身边还有守卫,没有说破他的身份。
    “过来看看。”在别人面前他一向是矜持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在贺天面前炸毛失态。
    当他看到被铁链锁住的人后,有一瞬间的错愕。
    冤家路窄啊!
    巫蝮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一条带着刺的皮鞭裹挟着冷风向自己袭来。当沾满水的牛皮鞭抽打到身体上时,衣服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底下的肌肤更是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他抬眸,看见挥鞭的男人,以及,端坐在一边的那个姿容艳丽的少年。
    莫关山见他醒了,制止守卫挥鞭的动作,他指了指放在炭盆里炙烤的洛铁,守卫很识相地拿着烙铁走向巫蝮。那烙铁被烧的通红,上面刻着一个‘囚’字。若是被施以烙刑,除非把那块肉生生剜下,不然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耻辱的印记生活了。
    “我身上的蛊,是你种的吧。”莫关山看着他。
    “是。”巫蝮直接承认了,他侧头看向自己被拷在铁架上右手,那里被草草包扎着,似乎断了一截。
    他情绪没什么起伏,就算被抽打了十几鞭,也没吭过一声,仿佛打的不是他一般。
    “为什么要对我下蛊。”
    巫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晚如果躺着的是贺天,恐怕他已经是具内脏腐坏流满黑血的尸体了。至于为什么对你下蛊,只能说你时运不济,刚好遇到了我的蛊蛇。”
    原来如此,那天,那条蛇原本是想杀贺天的,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哪。
    “那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只能说,你的作用,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你是贺天的软肋,控制你,他也不敢杀我。”巫蝮十分坦然。
    “既然杀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折磨你。”莫关山一颔首,那守卫立刻把赤红的烙铁烫在巫蝮的前胸。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烧红的烙铁贴在细心保养的肌肤上,仿佛烤肉般滋滋作响。片刻后又化为一股奇异的焦臭,守卫收回烙铁,滚烫的铁具直接把一块皮肤给撕扯了下来,巫蝮胸前那处已经红黑溃烂,周围起了一圈黄色的血泡。
    面对如此残忍的刑罚,巫蝮却一声不吭,甚至还颇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胸前的那个烙印。
    牛宿觉得十分奇怪,就算再能忍耐的人,面对烙刑都会嚎上几嗓子,这人跟没事人一样,仿佛烫的是个死人一般。
    察觉到他们惊讶的眼神,巫蝮慢吞吞地说了句:“哦,忘了告诉你们,我生来便没有痛觉。”
    没有痛觉,就像个死人一样。他记得小时候,当街被人刺杀,刺客划破了他的肚子,当时他没有察觉,等他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人们恐惧的表情时,才发现自己腹中的肠子掉了出来。他怔怔地用手托着自己的内脏,一时有些疑惑。
    如果人没有痛觉,还算是一个“人”吗?
    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故意摔倒或者用脑袋去撞任何东西,别人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实则他只是觉得这是个游戏。他曾经把手放进沸水里浸泡,也试过在火上炙烤,用匕首割过手腕,也试过从高树上跳下。就算是全身骨折,他也没有半点疼痛,他试图起身走动,最后只能像坨烂泥般瘫在地上,手脚扭曲异常。
    师傅告诉他,血流光了就会死,伤到要害也会死,中毒会死,溺水也会死。他不想那么快就结束生命,他还没有体会过‘疼痛’,所以他暂时还不想死。
    于是,他渐渐懂得隐藏自己,保护自己,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见莫关山惊疑的表情,巫蝮笑道:“想起来了,和贺天交战的时候,我心里,好像被一只虫子咬了。是你用子蛊反噬我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做呢……本来想杀了你,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痛”,所以,我也想和你分享这种感觉。”
    话音刚落,牛宿就看见莫关山喷出一口黑血,然后径直栽倒在地上。
    脏污的地面污了他干净的长袍,如瓷器般绝美的少年此刻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着。他额上青筋暴起,手指不断抓挠着地面,就算是指甲崩裂也抵不过那噬心的疼痛。
    看着狼狈不堪的莫关山,巫蝮感觉到身体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这种感觉用书中的词语来形容,大概是‘酥麻’,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倒不是害怕,更像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一时差点沉溺在其中。
    他喜欢看他痛苦的样子,所以忍不住想要让他更痛一点,再痛一点……
    守卫一头雾水,不过也知道是巫蝮使坏,于是挥起鞭子用吃奶的力气抽打他。那鞭子抽在巫蝮如玉的脸颊上,刚猛的劲道直接让皮肤开裂,那完美的脸颊立刻破了相,血肉模糊。
    莫关山被体内的蛊虫折磨地生不如死,他的额头狠狠地磕向地面,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然后用尽全身的气力去调动体内的子蛊反击。
    然而,却正中巫蝮的下怀。
    再一次感受到母蛊微弱的反抗,虽然只有一点点痛觉,也让巫蝮惊喜不已。他哈哈大笑,快意地体会着让人着迷的痛感。
    而莫关山已经被子蛊折磨到口鼻流血,指甲因为过度地抓挠地面,中指的指甲盖都开裂到肉缝里了。
    看到巫蝮癫狂的表情,牛宿当机立断,一掌把他劈晕!
    就算没有疼痛,身体本该有的反应还是存在的。
    巫蝮死死盯着莫关山,眼皮却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
    当牛宿抱着莫关山回到营帐时,立刻感受到贺天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
    “他怎么了!”
    牛宿把莫关山放下后立即跪下请罪:“属下看护不利,让巫蝮伤了皇上。”
    “叫虚宿过来。”贺天看着莫关山额上被磕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顿时一痛。
    玄蛇蛊不除,莫关山永无宁日。
    “我找到解蛊的办法了!”危宿被女宿搀扶着进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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