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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夕跪下行礼,余光所见之处虽不如想象中那般的富丽堂皇,却是平常官宦人家没有的贵气端庄。
    若她是皇后,那这目光所及的一切,便都是她的了......
    上座的虽是天子和皇后,但安国公夫人眼里,那不过是她的后辈,要她行礼,这心里到底是不情愿的,便也做了样子似是要跪下一般。夙北陌倒是也给她面子,还不等她跪下,便抬了个眼色,示意叶澜将她扶起。
    “姑姑回皇宫便是回自己家里,不必拘于这些俗礼。”
    夙北陌念着姑侄情谊,笑着让安国公夫人起身。那安国公夫人听她这般说,面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显露出来。
    “陌儿是会心疼人的!这些时日许是不习惯了这京都的气候,腿脚竟时而疼痛,白日里便也罢了,到了夜里疼起来,那是如何都睡不着的,当真折腾人!”
    安国公夫人说着,搀着叶澜的手顺势到一旁坐了下来,如此跪在殿中的就只剩颜夕郡主一人。只是众人似是遗忘了她的存在一般,皇上同安国公夫人说着话,众人听着也不打扰,倒是跪得她膝盖当真有些酸痛起来。
    “姑姑许多年未回京都,如今的京都同十数年前已然有些不同,到了秋日不如从前那般暖和,时常下些小雨,姑姑还是要多注意身子才是。晚些时候朕差太医院的宋太医过来,他于此道上颇有些造诣,寻他来帮姑姑看看,定然能帮姑姑解除些苦楚。”
    夙北陌也顺着安国公夫人的话往下说着,当真不管殿中跪着之人,半响还是元清晚看了那颜夕一眼。
    “皇上,颜夕郡主还跪着,先让她起来吧。”
    夙北陌这才想起殿中还有一人,笑着同颜夕摆了摆手。
    “郡主起来吧。”
    说罢,殿外有宫人将泡好的茶水呈上,几人皆寻了位置坐下。直到此时安国公夫人才发现,这殿中除了她认识的帝后、太妃和各人身边宫人之外,旁的还坐了两人:一人朝服加身,那银色麒麟绣于胸前,可见是官职不低之人;另外是一女子,身材窈窕稍有些枯瘦,以斗笠轻纱掩面,任谁都看不清她容颜。
    这二人是什么人?皇上说宣颜夕入宫议事,怎的还有外人在场?况且这般在天子面前还遮掩面容的无礼之人,如何能上得这身份贵重之人才能入的椒房殿?皇后也当真是糊涂,竟敢在天子面前容这般无礼之人前来撒野。
    “今日刘公公去雍王府传旨,本宫恰巧也在,听刘公公说皇上召见郡主是有要事商议,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要事?”
    见众人坐定了夙北陌还不开口,反倒是同身旁的皇后说起这茶叶来,安国公夫人顿时有些不喜,便开口问了起来。
    夙北陌抬眼看了看外间:“姑姑不急,该来的人还未到,事关重大,关乎皇室宗族变动,等人来齐了再商议不迟。”
    夙北陌淡淡回应,安国公夫人先是一愣,继而顿时满心的欢喜。
    这同颜夕有关的皇室宗族变动,可不就是皇后的位置变动!?看来皇上当真将她的折子看进心里去了!她便是知道的,在皇上心里,同那元氏皇后相比起来,前朝臣子重要、先帝的心意更为重要!
    抬眼看颜夕,见那丫头亦是满脸欢喜坐在那处,便知道她也是想明白了,顿时看她都要顺心上许多!
    “是,若是大事,还是该在的人都得在才是!”
    心中有底气,安国公夫人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十二分的欢喜。
    元清晚抬眼看了安国公夫人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安国公夫人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喜的是什么,她是清清楚楚的,只是若安国公夫人知道,眼下的一切筹谋,都错付在了一个身份虚假之人身上,会有何感想?
    “皇上,元相、付大学士、虎威将军等都在殿外候着了,严大人今日为公务出了京都,眼下得了信,说是赶着回来,亦到了宫门了。”
    叶澜得了信进来禀报,夙北陌点了点头:“都宣进来吧。树丘,去将朕命人准备的东西再检查一遍,以保证没有任何差错,将太医院的吴世民也一同宣来在旁候着。”
    夙北陌吩咐完,安国公夫人又有些疑惑了,这废后是大事,要请了前朝重臣前来商议可理解,只是为何要唤太医院院判过来?难不成还担心一会儿有人承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不成?
    安国公夫人越想越是高兴,看着皇后的目光赤裸裸的都是嫌恶。
    只是尽管她已经恨不得将一双眼睛放到皇后身上去,那边皇后却是同皇上说得开心,时而浅笑,半点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她的心思和那狠辣目光,也不过她自己在意罢了。
    待那严仲也到了,众臣被叶澜带进大殿,女眷已换了位置,坐在同诸位大臣有一薄纱屏风相隔的那边。
    众臣急急被皇上宣召入宫,来的还是椒房殿,这心里也是忐忑的。皇上的家事便是天下人的国事,若是后宫之事牵扯之广已需前朝臣子参与商议,那便是顶顶大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可会牵扯国本?
    众臣见了礼也落了座,抬眼看见对面不必避嫌的安国公夫人,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守礼的同她见了礼,众人虽都因这安国公夫人的性子而不喜她,但对方好歹是安国公府的人,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人都到了椒房殿,倒是没有猜测今日来所为何事的必要,左右不消片刻,皇上一开口,他们便都知道今日是为何事而来了。
    见众人都坐下,这议事也可开始,夙北陌也不再同元清晚言笑,面色严肃下来同众人开了口。
    “今日请诸位卿家来此,为的是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所议之事,本是皇家之事,同前朝无干,又涉及些许陈年旧事,涉及皇室宗族只玉碟变化,甚至也有可能,影响日后皇嗣血脉之纯正,着实算不得是件小事,故而才急招诸位爱卿来此间议事。”
    说罢,夙北陌又抬眼看了一圈。
    “朕也宣了吕爱卿前来,眼下为何不见?”
    吕爱卿?众人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该是太仆寺卿吕幼文。
    叶澜急忙俯首:“吕大人家中老夫人不慎从石阶上跌下来,崴了脚踝,很是严重,吕大人说待大夫为吕老夫人诊断之后,安置好老夫人便入宫。”
    也不是什么事关生死的大事,只是百善孝为先,吕幼文这迟来的也能让人理解。
    “既是如此,便差人去说一声,让他在府上照顾老人,不必过来了,今日所议之事,着人抄录一份,晚些送到他府上去便是。”
    “是。”
    叶澜差了小太监出去传话去了,这边夙北陌向坐在一旁的梁应丘递了个眼色,梁应丘会意,起身将自己带入宫的那些个绢帛纸页一一传给身边之人看。
    “诸位爱卿看看吧,朕今日找你们来,为的便是雍王府颜夕郡主身份存疑一事。”
    此话一出,那些个大臣虽惊讶疑惑,但到还算淡定,只是这坐在皇上下首的安国公夫人顿时黑了脸色,手中的茶水重重落在身边的红木桌案上。
    “皇帝说此话是何意!?今日要议的又是个什么事?身份存疑?这是先帝亲封的郡主,有何疑虑可存!?当时传旨的老宫人如今只怕还在皇帝的宫中侍候,皇帝睁着眼睛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先帝在天上看着责怪不成?纵使不愿尊先皇之愿许与郡主一皇后之位,也断不该在朝臣面前如此诋毁郡主声誉!如今为了一个妖媚女人,便弃先帝心意于不顾,那日后为了这个女人,你还要负了天下不成!?”
    安国公夫人才说完,那边夙北陌便冷声开了口。
    “先帝已逝,夫人口口声声便是先帝责怪于朕,难不成夫人是在怪责先帝将皇位传于朕?还是怪责朕有负于这天下百姓!?夫人字字句句不离先帝心意,依着朕看,今日朕不如送夫人去问一问先帝,朕到底何愧于天下,竟让夫人这般当众臣之面质问斥责!”
    见夙北陌当真动了气,安国公夫人顿时气短,也自知提及先帝失言,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视为后辈之人这般言语,让她去问问先帝心意?那岂非不是要杀了她!她的心里到底是不平的,只能气得颤抖身子盯着夙北陌。
    “你、你.......”
    只是半响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一旁侍候的叶澜也不愿看着这安国公夫人气坏了自己,日后还传出于皇上不利的言论来,便只得上前几步安抚。
    “夫人还请慎言,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百姓亦是皇上的百姓,皇上爱惜百姓,自也不负天下人。今日所议之事,梁大人皆清楚陈于绢帛之上,夫人纵使心有疑虑,也请看了那绢帛之后再分说不迟。”
    正巧,眼下那边满脸沉色端坐的几位大人也看完了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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