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离魂到了都城隍庙,兰菏没去过几回,而且都是为了借道阴司,从未进去。接近那儿的时候,宋浮檀道:“都城隍庙有数百年历史,从前它的庙会在旧京很出名,从明清到民国,每逢庙会百货云集,城隍巡街,文武香会齐聚。这地方是闹市口大街,去往都城隍庙的必经之路,沿街都是商贩。因为庙会上时有地痞流氓滋事,所以有句谚语叫‘闹市口常闹事,太平桥不太平’。”
如今的都城隍庙,在原有遗址上修缮一新,最近更是得到了一笔捐款,重速金身神像,也请了专门的管理人员,甚至有了香会。
所以虽然是夜晚,但庙门打开,仍有人进出烧香。
仪门楹联上写着:“人心莫高自有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苦用机关。”
在大门口,就有庙里的同行阴差看到了兰菏他们,上前一一行礼,“来爷这是有何贵干?”
“哦,我调些资料。”兰菏道,“最近阴司修编些文书。”
阴差点头:“还需等等呢,如今咱们都城隍庙的章程很严格,文书借调,要安大人用印。但这会儿安大人出巡,按照路线,午夜子时左右才会秉辞回香,返回本庙。您急不急?急的话,我谴人去寻,最近城里也无甚大事。”
“应该来得及,我零点看电影,在那之前弄完就行。”兰菏道。
京城历代城隍,有什么文天祥、徐达、于谦,都是古代名臣,英魂不死而为神。现任的安大人上任不到十年,但把破旧的都城隍庙收拾得井井有条,整理文书,比以前有规矩多了,牢里关押着寻衅犯事的恶鬼流魂。这不,还出去巡查管辖地界。
阴差应了声,“那各位先坐吧,吃些香花水果,我把资料准备好了,等大人回来用个印,不耽误事儿。”
他把兰菏一行引进去,只见大殿门口又有一联:“谁毁谁誉,逝者如斯夫;不仁不智,熟之而已矣。”又有些匾额,写着“善报恶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阴骘下民”等等字样,这些都是信众送的。
夜里香客少了许多,兰菏竟看到余杭嘉父子,身边还带着瓜二真人。余杭嘉和他父亲正在烧香祭拜,他俩是看不到兰菏的。
瓜二真人也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两只爪子握着喃喃念叨:“希望城隍爷保佑,保送我女儿进兰家……”
兰菏:“……”
兰菏喊了一声:“瓜二?”
瓜二真人一回头,惊喜交加,“显灵了?!”
“去你的吧,”兰菏道,“你们也来?”
瓜二真人爬起来,指了指余杭嘉:“小余和老余给城隍庙捐了钱的,过来拜拜他们捐的金身。”
余杭嘉向来笃信这些,都城隍庙这两年香火灵验,他又有钱,捐一笔不奇怪,觉慧寺他还捐过呢。
兰菏看那高达数米的神像,金灿灿的,面目威仪,高坐神台,一身金冠官袍,俯视之时双目好似在盯着殿内众人,让祭拜者心生崇敬,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手笔。
兰菏也不觉奇怪,这时候阴差把文书都先搬了过来,放在桌上,只要用印,就算走完流程,可以带走了。
兰菏随手翻了一下,条目清楚,记录详细。比如之前牢狱失修,恶鬼逃出,是如何重新整理,捉拿回来,各关押何狱,花费几何,账目清明。
包括所有事件的后续处理,也一清二楚。兰菏还看到了陈星扬的名字,不就是他被鬼算计,当作工具人冥婚那一回,后续都是城隍庙负责处理,还降罚了那些恶意购买冥婚服务的人。
“你看,还记得那次吧,我们偷偷跟去扫荡。”兰菏记忆犹新,和宋浮檀说了一句。
柳十三那时还没来,关切地问道:“啥,啥故事?”
这两年发生的事还挺多,他补番也没补特全。
胡七十九随口给他解释,就是有越狱的鬼想搞事情云云。
“记得。”宋浮檀略一思索,低头翻动起那些资料来,“此案结,此案结……基本也全都结案了。”
和其他收集的资料一样,没什么遗患,要说这些事情唯一的后果……
宋浮檀不自觉拨动起册页,目光落在了已经要离开的余杭嘉父子身上,又在殿内扫了一圈。
兰菏并未注意到,他在听一个上完香的男子说话,男子在管理人员那边求了个签,然后说:“前些天去上坟嘛,摔了一跤,回来总觉得身上不舒服,就泡了个澡。我一边泡澡一边看《鬼趣》的预告片,就听到窗外好像有人说话,刚好预告片里也有鬼怪,吓死我了,起来打开窗看了下,什么都没有。坐回来继续看吧,就感觉后脖子凉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吹气。我都快心脏麻痹了,手脚也不敢动,背后像是有个生物,在慢慢,慢慢的靠近……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表情陡然变得古怪:“结果我感觉到那东西在耳边时,鼓起勇气一回头,仿佛听到一句‘吓死我了!’,接着我就昏睡过去。醒来时水都凉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梦是真。”
管理人员就送了个平安符。
而阴差也唏嘘地道:“最近这种事频频发生。”
兰菏立刻提起心来:“嗯嗯,严重的撞邪吗?”
阴差看了他好几眼,小声道:“我不是说人,是说鬼。”
兰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