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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尔来不及多想,趁着巨狼还未完全站起身,从马背上直接跳上狼背,剑深深陷入狼颈。
    巨狼疼痛不已,发了疯似地蹦跳抖身。尼尔不会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受伤的左手抓稳扎人的狼毫,他咬牙一使劲儿,挥剑将狼首斩下。
    失去生命的狼身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尼尔骑在尸身上,气喘吁吁地以剑支撑着身体。这种疲惫感与往常截然不同,胸口像是被剜下了一块肉,空荡荡的。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佩列阿斯先生在使用了强劲的法术后会病倒了。
    “尼尔你没事吧?”伊戈赶紧下马。
    尼尔笑道:“哈,这次我干得怎样?”
    暴雨让光秃秃的悬崖变得松软,巨狼之前的挣扎又加剧了这个过程。
    尼尔刚想站起。
    悬崖的边缘崩塌了!
    他还没来得及向伊戈伸出手,随着山崖一齐滚落的魔物尸体已经覆压得他无法躲避。
    碧蓝的瞳孔在惊恐中扩张,视野里天空骤然宽广。
    少年落了下去。
    第18章 XVIII.
    马车在那座蓝顶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佩列阿斯在车厢里深深吸了口气。藉着玻璃的反光,他整理一下墨绿色的学者袍的袖口,正了正琥珀领扣还有金星戒指。
    黑暗中,他独坐了一会儿,在确定自己准备好之后,学者打开车门。
    小雨初停,庭院湿润的气息让他不用看就清楚有哪些夏日的鲜花正当时。蔷薇和石榴花,还有温柔的茉莉。他注目着这座静谧的小楼,天光逐渐青憩,黄昏的风让他感到莫名地安心。灯亮着,为客人准备的红茶的香味升了起来。
    院中的大狗冲他友好地跑来。他笑着抚摸猎犬毛茸茸的脑袋:“你好啊,卡拉。”
    佩列阿斯逗弄了大狗一会儿,心想再这么拖下去可就迟到了。
    他深呼吸,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佩列阿斯,你可算来了!”年轻的女主人笑着拥抱他。也是奇怪,在这个热情的欢迎中,倒是学者被弄得有些难为情,他柔声笑道:“你好,阿格拉娅。”
    阿格拉娅将他迎到客厅,为他倒刚热好的红茶。不必过分寒暄,两位朋友热切地聊了起来。佩列阿斯问起友人近期的画作,阿格拉娅便兴奋地说起准备接手的一幅大型壁画。
    看着阿格拉娅在提起绘画时认真的笑容,佩列阿斯几乎能想象到她那朝气蓬勃的少女时代。他听人说过,她曾在风暴中背着画具独自登上山崖,只是为了描绘暴雨初歇时天际的金色。
    阿格拉娅问起他最近的作品,佩列阿斯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他很久没时间画东西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跑到客厅。佩列阿斯起身,正要打招呼就被兴冲冲的少年一把拥住,几乎让他招架不住。想到金毛大狗卡拉也是如此,佩列阿斯不禁一笑。
    “老师,您怎么才来!”
    “好久不见,尼尔。”
    “妈妈,你怎么不叫我,还是卡拉跑来告诉我的。”少年气呼呼地揉揉卡拉的脖颈。
    “抱歉亲爱的,刚刚我说起工作就忘了。先生,你愿不愿意看看手稿,我认为……”阿格拉娅还没说完就被尼尔打断了。
    “妈妈,老师还没休息一会儿就被你这样打扰!”尼尔抗议道。不过在佩列阿斯请求后,阿格拉娅还是去画室拿初稿了。
    尼尔从厨房端来了自己烤的小甜饼干,学者有些惊讶,没想到尼尔会擅长烹饪。看到佩列阿斯尝过后的微笑,少年的高兴满满写在脸上。他拉过一把椅子,在老师对面坐下,几乎碰到佩列阿斯的膝盖。
    少年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刚问了学院的新鲜事,紧接着又问异国来的学者的见闻。佩列阿斯说着,尼尔兴致盎然地听着,听到异常感兴趣时他忽然向前挪了挪,两个膝盖完全顶住了佩列阿斯。如果换做别人,这样亲密的动作是学者根本承受不住的。
    虽然赶了很久的路,佩列阿斯并不感到疲惫。他很高兴能看到阿格拉娅的作品,两人就草稿的布局与色调聊了很久。
    正说着,阿格拉娅满含歉意地一笑:“瞧,我真是给忘了。海因在悬崖,他说在那里等你。”
    佩列阿斯心里一紧,赶忙笑着搪塞过去。
    “我陪老师过去吧。”尼尔起身,佩列阿斯只好应允。
    晚风吹拂整个夏日清凉的裙裾,师徒两人不紧不慢地并肩同行。佩列阿斯发现尼尔已经长得比他高很多了,但行事风格仍是个孩子。少年说着自己学剑术的事,说起和同窗们在海边赛马,说起他在箭术比赛上拿第一名后朋友们把他抛起来。言语难以表达时,他就努力比划着,竭力想将自己内心的一切都传达给老师。有时实在说不明白,少年急得满脸通红。
    佩列阿斯低头笑笑,宽慰尼尔说慢慢来。
    老实说,就算一直这样没完没了走下去,他都愿意。可分别的时候还是到了,前方就是悬崖。
    佩列阿斯看着长大了的孩子,那双蓝眼睛里闪耀着令群星都艳慕的光芒,充满了活力与笑意。他有时想要画出尼尔给他的感觉,但拿起画笔,终究得放下。只有当他在仲夏的森林中行走,看着草木在六月的色调中盛极一时,世间所有的树都分享着同一场风,他才能明确地将这种感觉与少年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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