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楚感觉陆子卿像是把自己重新生育了一会,她也开始对他有了些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周楚楚一直将陆子卿的爱视作一份无足轻重的礼物,仿佛那只是聊作消遣的玩闹,风花雪月可有,而风雨同舟不可有。
可当自己亲眼看见陆子卿紧握住自己的那副模样,再多顾虑便如云烟消散。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陆子卿,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如此想着,青鸾不知不觉绕到了跟前。待周楚楚自行回过神,她才婉言道,“陆府小姐想见小姐。”
“见我?”周楚楚跟着囚车向前迈了几步,即刻又被陆子卿的眼神给堵了回来。他在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切莫节外生枝。最爱节外生枝的陆子卿也学会了劝人不要节外生枝,周楚楚心底发出一声哀叹,无可奈何地看着囚车远去。
青鸾跟着周楚楚眺了一阵,补充着说,“陆家小姐让我转告小姐,禁军府的萧统领与她有几分薄面,想必不会太为难陆家少爷。只是这次陆家少爷的事,疑点重重,她想和小姐……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周楚楚叹了口气,看向陆子卿,喃喃道,“她怕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赵佳凝之死必定与我有关。”
“她怎么会知道?”
“事发前知道陆子卿来周府的人只有陆子衿一人,而陆子卿去了周府之后,就被禁军逮捕于黄陂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觉得会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吗?”周楚楚抚了抚狂跳的胸口,幽幽踱下台阶,道:“她没有告诉萧正奇这些,是为着我们之间还有些情意,一边是她的朋友,一边是她的弟弟,她也不想搞得太过难看。”
“那小姐见还是不见?”青鸾替周楚楚撑起油伞,小心地跟着。
周楚楚回身看了眼熙熙攘攘的囚车队伍,车上男人的背影,渐渐有了些温度。那曾是她不曾留意过的背影,如今再看,便浑然透着一股值得依靠的感觉。
“自然是要见,陆家人这般待我,我又怎可辜负。”
周楚楚握着青鸾的手,想象陆子卿就在她身边。
城外,薛宅。
薛清从一片黑暗中恍恍睁开双眼,她的后脑勺还留有一些触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在为顾进筹抓药的路上挨了一棍子,中途看到了她的好哥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记不清。
“你醒啦?”顾进筹从床边坐起,疲惫的面庞中划过一丝欣喜。
薛清虽与他心生隔阂,可归根结底还爱着他,见他一脸病色还守着自己,从前那些争执与冷漠一概抛之脑后。
她在顾进筹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笑了笑,说:“我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先前那样大的雨,你怎么还一个人跑出去买药。若不是齐王殿下将你送了回来,只怕尹府的人还得再为难你。”
“尹府?”薛清摸着后脑勺的肿块,突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我……我就是被尹新月给打伤的。”
一提到尹新月,薛清心里的火就更大了。顾进筹看她又要动怒,忙喂她喝粥。看着顾进筹一勺一勺颇有耐心地照料着自己,她也不好意思当面发作。
“之前是我无理取闹。”薛清抿了抿嘴,颔首道:“怀疑你与尹家二小姐有染。”
“过去的事就无需再提了。”顾进筹拉了拉被子,目光温柔而和煦。薛清看着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自是欢喜,只是欢喜没能持续多久,门外便走进一位华服贵人。
薛海。
“哥……哥哥……”
薛清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齐王,有些难以置信。
还记得当初流放磁州时,齐王薛海何等落魄。与赵佳凝的丑闻闹得人尽皆知,满京都就没有不知道的。那时薛海是夹着尾巴做人,躲在赵自清的府上忍气吞声,如今大不相同,翩翩而来的阵势,倒真有几分衣锦还都的感觉。
“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妹妹这就快认不出哥哥了?”
薛海自顾自坐下,手中折扇香风习习。
数月不见,薛海瞅着妹妹清瘦不少。看来这些日子没了他的庇护,薛清过得也不轻松。
薛海拾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刚要放进嘴里,又放了下来。薛清的眼神略微一淡,隐隐猜到薛海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的好妹妹,你如今怎么过得这样穷困?你看看这糕点,都是放了好几天的成色。”薛海嘴上卖弄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夫妻二人的反应,心中暗爽。
“寒舍简陋,属实委屈齐王殿下了。”顾进筹赔了赔笑。
“不打紧。”薛海摆摆手,轻轻咬下一口糕点,他咀嚼了两下,又道:“从前是我不在,让你们受苦了,现在我回来了,没有人再敢动你们。”
听薛海这么说,薛清心里踏实不少。她这个哥哥,薛清太了解了。往往都是嘴上卖弄得很,又不肯放下架子,其实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兄妹二人彼此打量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清清楚,梅雨季过,接下来,就是他们兄妹的主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