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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拉开他外面的衣裳,才发现里面白色的中衣有血迹浸出来。
    她吓得连忙拉住傅连溪的手,给他号脉,“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啊。”
    傅连溪道:“一点小伤。”
    “可是伤口裂开了。”秦桑跳下床,跑去拿药,她有点自责,跪在床上一边给傅连溪上药,一边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碰你了。”
    伤口本来就没好,她刚刚又不小心碰到,所以才又浸出血。
    傅连溪见秦桑一脸担忧自责,他抬手摸摸她脑袋,“傻子吗,一点小伤而已,不疼。”
    秦桑低着头收拾用过的药和纱布。她听到傅连溪说不疼,心里就有些难过。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
    她不知道傅连溪是怎么长大的。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再疼也不会坑一声。
    她帮傅连溪处理好伤口,从床上下来,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帮你点香。”
    她不知道傅连溪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她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神色有些疲倦,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傅连溪确实有些疲倦,他从小睡眠就不好,这几天又是一场恶战,几乎没怎么休息。
    前段时间如意坊就有消息报给他,近来陆陆续续有一大批人集结进入京城。
    不仅如此,他的人更是在城郊一个山头发现成箱的兵器。
    他派人查了很久,最后果然查到二殿下头上。
    陛下最近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二殿下有意争储,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刺客派了一波又一波,如今更是陆陆续续往京城安排人马。
    傅连溪这几天没日没休,端了他们两个据点。
    云胜那边的人损失惨重,他这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安神的香料也没办法让傅连溪睡得很踏实。他浑噩中做了噩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刚进宫不久,皇后娘娘将他认作义子,允他唤她一声母亲。
    他从小和姥姥相依为命,后来姥姥去世,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他四处流浪讨饭,后来遇到皇后将他带进宫里抚养。
    他终于有了母亲,有了家,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
    那天是皇后母亲生日,他提早很久就开始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他那时还小,会的东西不多,唯一会做的就是和姥姥学过的,用竹篾编一些小玩意。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用软竹篾编出一幅八仙贺寿。
    在皇后母亲生日的那天,他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送上去。
    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只要皇后母亲能够给他一个笑容,他就会高兴。
    事实上,皇后也确实冲他笑了笑,夸他手艺不错。
    他为此高兴了很久,直到他看到自己编了整整半年的八仙贺寿被随意丢弃在柴房里。
    他看着皇后母亲将云湛送的手镯天天戴在手上,看着自己的礼物被丢弃在柴房,他那时候才忽然明白,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人。
    他被皇后送去读书习武,告诉他,他此生的任务就是辅佐保护太子。
    他应下。
    他这条命是皇后救回来的,如果他们要,他随时可以还给他们。
    在傅连溪成长的过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所以他不怕死,他什么也不怕。
    他十七岁高中状元,十八岁随军出征,立下大功,十九岁领兵挂帅,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战功赫赫,手握重权,地位卓然。
    但他其实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秦桑把房间里点的香换了一种,又到床边,她蹲跪在床边,握住傅连溪的一只手。
    换过香之后,傅连溪才稍微睡得好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看到秦桑趴在床边睡着,手还拉着他的手。
    他目光落在秦桑安静睡着的小脸上,他的手被秦桑拉着贴在她脸颊边,他看着不禁笑了笑,食指指背轻轻碰了下秦桑的脸颊。
    秦桑睡得无知无觉,下意识轻轻挠了下脸。
    傅连溪看着她,唇边笑意更深,心也跟着软了一片,他俯身将秦桑轻轻抱起来,抱到床上,放到他里侧。
    秦桑被抱到床上,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困顿地睁开眼睛,就对上傅连溪的目光。
    他单手支头,在看着她。见她醒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醒了?”
    秦桑迷迷糊糊的,她拉住他手,说:“你刚刚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了,我看你睡得不太好,就帮你重新换了一种香,是……”
    她说着说着,慢慢停了下来,她望着傅连溪看着她的眼睛,“怎……怎么了?”
    傅连溪摇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深深看着她,低声说:“我在想,我以后要把自己这条命看得重一点。”
    他以前对生死一点都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他都了无牵挂。可他现在看着秦桑,忽然觉得人生都有了期待和意义。
    秦桑听见傅连溪这样说,立刻道:“对!你这几天不在我都担心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会为你哭,我回头就改嫁去。”
    傅连溪被逗得嗤地笑出一声,他抬手捏了捏秦桑的下巴,“你可真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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