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也无奈地摇头笑着说道:“我也不想动手啊。父亲又打不过我, 女儿打爹爹实在是过意不去……”
虽这样说,但姜菀语气里似乎带着丝得意,要是让姜将军听到,估计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了。
两人正笑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笑声,姜菀回头看去,是几个正嬉笑着的小宫女。
看到是姜菀,这几个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来说道:“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颐小主,还望颐小主恕罪。”
姜菀素来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本就很是讨厌皇宫中这等级森严的繁文缛节,不过装装样子还是得有的。
她淡淡然地看着她们说道:“无妨,你们花样年纪,爱笑爱闹是正常的,不过你们这样欢喜雀跃是要去往何处?”
几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姜菀轻笑了笑:“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罪你们的。”
有个胆大的硬着头皮说道:“回……回小主,奴婢们听说薛将军进宫了,正巧要去那边当值,便……便期待着一睹将军英姿。”
原来是这样,姜菀微微眯着眸子看着底下有些害怕的宫女们,宽慰的一笑:“你们不必怕,薛将军是英雄,受万人景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宫难道还会吃了你们不成?你们且去吧。”
没料到姜菀如此温柔好说话,小宫女们惊喜地对视了几眼,一叠声的退下了。
姜菀笑着摇头,颇为促狭地看向清梨:“瞧瞧这些小宫女们,你何时也春心萌动,好让我将你嫁出去呀?”
清梨有些羞赧地挽着姜菀:“小主说笑了,清梨说了要陪小主一辈子的。”
姜菀青葱似的指尖点了点清梨的脑袋:“伺候我有什么好的?你真是个扶不起的,等你到了年纪,你若没有心上人,我替你寻。这秦京城的好男儿多的是,咱们慢慢挑。”
若姜菀混得好,清梨是她身边的头等大宫女,出宫以后的体面不比那些三四等的世家小姐差,也能许个顶好的人家了。
姜菀心中盘算着,又听见清梨在她耳边细碎着说道:“也不知道薛将军到底何等威风,比起老爷来又如何?常听爹娘说起老爷年轻时候统领千军万马意气风发,可奴婢和小主却没见过。”
姜菀也附和说道:“是啊,也不知道那薛将军到底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打过我。”
“……”清梨默默看了姜菀一眼,她知道,小主肯定又在盘算找人打架的事了……真是……
“诶?小主,你看,那是不是就是薛将军?”清梨突然说了一句,因为她发现周围的小宫女们都眉眼含春娇俏地望着远处。
姜菀也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日光照耀之下,只见银甲煦煦,如千堆雪积在一块,晃得眸子有些疼。
薛远骑着高头大马,暗银纹的墨袍,衬得他长眉横冷,威势迫人。
姜菀遥遥望着他,突然间有些恍惚,眸中现出一抹骇然。
这不是……阿远么……
薛远正值声名鼎盛之时,既是镇国大将军,又是大败西域各国的英雄,为大秦朝立下了可谓汗马功劳。
所以元璟帝特许了他可以直接骑马到德清宫,不必步行入宫的殊荣。
薛远径直走了过来,他并未下马,只垂眼看着姜菀,冷峻的眼眸如洗,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与她擦身而过。
削瘦的脸庞冷淡如常,可心里的痛,只有薛远自己知道。
痛得他连缰绳都握不稳了,余光里有她的一寸,他都仿佛要从马上坠下来,翻天覆地的痛。
那个他从小就下定决心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人。
那个他在关外日日看着月光念她名字的人。
已经入了这深似海的宫门,已经睡在了他效忠的帝王身侧。
薛远突然眼前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
他的执念,就站在这深深的皇宫之中,与他擦肩而陌路,咫尺即天涯。
再然后,薛远眼前一黑,竟就真的这样直直从马上栽了下来。
周围盯着薛远的无数双眼睛都慌了。
薛将军是战神啊!怎么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倒了呢?!
姜菀和清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奇与慌乱。
姜菀到底是个主子,她不忙不乱地指挥着:“快,将薛将军抬到德清宫里头去,安置在偏殿吧。你们俩马上去太医院请人,将当值得空的御医全请过来,一同会诊便是。”
宫人们都人仰马翻的忙碌了起来,抬的抬薛远,请的请太医,皆似陀螺般运转了起来。
清梨搀着姜菀走在最后,望着宽肩瘦腰的薛远被人抬进了德清宫,压低着声音问姜菀。
“小主,薛……薛将军是阿远吗?”
姜菀沉默了一瞬,朱唇轻启:“我想……是的。”
“阿远怎么会?”清梨捂住嘴,很是不可思议。
姜菀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又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这小子,竟将我们瞒得这么惨。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