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够了啊,妇人也罢,丁映也罢,全都回头看了过去,齐齐地唤了一声阿姐。
来人一身华服,迅速从马车上下来,拿着一件披风与丁映披上,“好好的来接人,话都不会说了?非要说气人的话?”
言语却是责怪先来的妇人,妇人咬牙切齿地道:“阿姐明知道我是恨她不争气。表兄是什么样的人,眼下已经是司空,将来必能更进一步,她倒好,表兄将她放在心上,宠着她护着她,她却不知足。你多年无子表兄不曾说过你一句不是,纵然姑丈一直为着子嗣一事再三催过表兄纳妾,表兄纳妾了吗?”
一声一声地质问丁映,却还是觉得不够,“表兄位高权重却多年无子,无子传承而人心不稳的道理你不懂?你又不蠢,一个孩子能够安定人心你却偏偏不肯让一个妾帮你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丁映,我真想切开你的脑子看看你那脑子装了什么?”
丁映再也忍不住地回过了头,“所以,因为曹阿瞒位高权重,因为他需要子嗣传承,我生不出来就该亲手将他送到别的人怀里,亲自把我的丈夫给了别人?只因为我生不出孩子?你信不信曹阿瞒能跟别的人生孩子,我也可以跟别的男人生?”
三代近亲,明明他们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就因为他们是至亲,当年她也曾问过曹操,娶她的代价或许是一生无嗣他可愿意?是谁说愿意,是谁说大不了他们过继一个孩子的?
“好了。”丁映的眼中尽是悲意,还是后来的妇人再一次喝道:“够了,当着大街上吵是想让整个许都的人都看笑话吗?”
“我送你回司空府。”喝斥完她们,两人同时都安静了下来,但是妇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丁映并不高兴的。
“阿姐。”丁映连想都没想便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向她的长姐丁晨,她们心里想什么丁映都清楚,可是不管她们想什么,丁映都不可能配合。
“阿映,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我们丁氏与曹氏,你与司空的亲事是姑母当初定下的,又是父母在世看着你们成亲的,若是他们在天之灵看到你与司空成了这般模样,你以为他们能安息?”
比起一开始来的妇人,她们同父同母的姐妹丁晗一刀刀刺着丁映,掀着丁映的伤疤,丁晨却以长辈而压之。
“如果姑母还在,如果父亲母亲还在,他们知道我的想法,他们一定会同意的。你们什么话都不必劝,我不可能回司空府。”无论是精于谋算的长姐,还是自幼妒忌她的小妹,她们都有自己的盘算,丁映却永远都不可能为了她们的盘算而活着。
“丁映,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和离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你是下堂妇的事实,从今往后所有人都可以把你踩在脚下,不是司空夫人的你还敢出现在许都,还敢光明正大的与人纵马踏春?”丁晗问着丁映,想让她想清楚了后果。
“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就算她生了儿子又如何,将人拢了来养在你的膝下,凭表兄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要什么没有。”丁唅给丁映描绘着未来美好的画面。
丁映一眼看向丁晗,“话不投机半句多。阿姐和三娘都回去吧。你们若是怕我丢了丁氏的脸,不妨让阿兄开族谱将我遂出丁氏一族,从此我既非曹家妇,也不是丁家女。”
没想到丁映竟然一步都不肯退,听得丁晨和丁唅都顿了半响。
“我这一生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独独不容背叛,尤其是丈夫的背叛。”
“你难道就不喜欢表兄了吗?”丁映决绝至此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丁晗想到许多年来,丁映与曹操的感情,他们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神,再也容不下对方的眼神,难道都是假的?
丁映冷洌地道:“再喜欢,我也会将他从我的心上剜出来。”
喜欢又如何,他背叛了她,也欺骗了她,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跟她说,他们会白头到老,不离不弃的时候,他或许也曾对另一个女子说过同样的话,那女子比她更好的地方是,她生了他的孩儿,他一直想要的孩子。
“若有一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取名一个盼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盼,那是你我共同的企盼。”动听话依然在耳,却又觉得遥远得很。
“血,怎么突然那么多血?”还想说什么的丁家姐妹,突然注意到丁映的身下竟然血流不止,都是当过母亲的人一下子意识到丁映的情况是有多不对,惊得连忙上前扶住丁映,“阿映,你放松,你什么都不要想。快,快来帮忙。”
无论是丁晨还是丁晗都急忙地扶住丁映,一声声地叫唤着丁映,丁映一直都强撑着,此刻早已跪坐在地,也碰到地上的血。
“血,都是血,都是我的血!”丁映的手染尽了血啊,低头看着白雪,染红的血让她看得却是一笑,“真好看。”
“大夫,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丁晨一向冷静,此时此刻却再冷静不来。
“去,快去司空府,去司空府请太医来。”丁晗第一反应便是让人去司空府请太医,丁映本来就快昏了,听到这一句立刻道:“不许去,不许去,你们若是敢去司空府,再敢让我领司空府半分人情,我就算不死,等我醒了也绝对以命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