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幼婷!”从厨房里出来的小陈氏听到她这般口无遮拦地把私底下自己笑话二房的话说了出来,小陈氏紧张地吼了她一句:“这么大姑娘了,一点分寸都不懂!”然后又调转头来对一旁冷眼看着自己的幼金笑涎着脸:“幼金啊,你别听你大姐瞎说,你大姐也是心直口快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啊!”
幼金哪里不知道小陈氏这般急惊风一般地跑了出来打断幼婷的话,不过就是怕正房里的月大富跟老陈氏听到罢了,毕竟二房无子这并不是二房月长禄的心病,也是月大富夫妇的心病,这要是幼婷这话传到了老陈氏耳里,怕是有一顿排头吃了。
幼金还未开口,正房里头就传出老陈氏的声音:“收拾个碗筷也要吵吵闹闹的,真是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懒婆娘!”听着老陈氏的话估计是没听清外头说的是什么,小陈氏便松了口气,扬声应了一句:“哎!知道了,马上就收拾好了!”然后又压低声音对幼金说到:“幼金,你也不想奶说你们骂你们什么,方才你大堂姐说的话,你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成不?你也不想家里因着你娘一直生不出儿子闹得鸡飞狗跳不是?”
幼金如果是个心志尚未成熟的小丫头,兴许就被小陈氏的话给哄住了,不过幼金的灵魂前世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哪里这么容易就凭着这几句话就被小陈氏唬住?不过幼金还是面露迟疑地说到:“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方才大堂姐口口声声骂我们是赔钱货,还说我爹生不出儿子,还说我们就是要给她当牛做马的,我们也是月家的子孙呀,怎地大堂姐总是指使我们干活?”
听完幼金的话,小陈氏便赶忙说到:“是你大堂姐不懂事,大伯娘一定好好教育她,这今日既然是轮到我们大房干活,自然不能要你们来沾手,你们今日做饭也辛苦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跟你大堂姐就够了,快回去吧!”
见幼金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小陈氏才真的松了口气,然后用力地拍了拍幼婷的脑袋:“你这丫头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这话要是让你奶听见了,指定让你掉层皮!”
“我又没说错,是娘自己说的,二房是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头......”幼婷心中有些不甘,这话又不是她自己空口无凭的,明明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别人说不是?
见她这般不受教,小陈氏也懒得说:“你且记着这话不能让你奶知道便是,赶紧把碗筷收拾了端到厨房来!”
幼金才懒得理会大房那对母子的事,径直回了西厢房,她还要趁着几个妹妹不在收拾收拾房子。苏氏虽然身子骨不好,不过素来是个爱干净的,在她的影响下,七个女儿也都是十分爱干净的,虽然平日里穿的衣裳都是破破旧旧的,不过每一件衣裳都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几个妹妹虽然干瘦了些,不过比村里那些穷苦一点的人家孩子个个脏兮兮的已经好了太多。
将韩氏下午送过来的一袋子衣裳拿出来,每件都细细检查了一遍,虽然都是有些旧的衣裳,不过都是手感很好的细棉料子缝制而成,“同是一家人,这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幼金一边拿着针线改小给小九穿的衣裳,一边喃喃自语。
不过她这话也没有什么恶意,对于韩氏,幼金真是打从心底里感激的,虽然三叔为人精明,对二房也是有些看不起,不过三婶与自家来往他也并没有多加阻拦。
幼金前世也是打小就给自己缝缝补补,今生还要给七个妹妹缝补衣裳,针线活自然干得还是不错,不一会儿便将小九的衣裳改好了:“等到小九再长大些,再放出些也还能穿。”
背靠枕头坐在炕上的苏氏瞧着女儿飞针走线十分利落,自己也是拿着一件衣裳在改,笑着说到:“金儿如今越发能干了。”苏氏真是打从心底里心疼少年老成的大女儿,若不是自己不争气,原该是爱玩爱笑的年纪,大女儿却老成地跟个小大人一般。
可惜苏氏心中所想幼金并不知道,不然都能尴尬死了,虽然她如今才十一岁,不过她的芯子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啊,一个年近三十的女汉子,你让她去卖萌撒娇,简直比让她杀人还难好吗?
抬头看着眼中满是慈爱的苏氏正细细地帮几个孩子改衣裳,幼金嘴角也带了一丝笑意,虽然苏氏性子软弱没主见,不过倒没有因着重男轻女而对几个女儿有什么不满,反倒是软弱如她在老陈氏还有月长禄面前经常还为着护着她们姐妹几个经常被打,让她们七姐妹少挨了不少打,也经常悄悄省下口粮来给几个孩子吃,这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为母则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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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方才幼金与幼婷吵架一事,虽然老陈氏只听得外头吵吵闹闹的,但并没有听清说些甚,倒是坐在炕下长凳上的月长禄耳朵十分尖利,清清楚楚地听到月幼婷口中的“绝户头”三个字,脸色瞬间都变了,连月老爷子问他话都没听见。
“老二,爹问你话呢!”坐在一旁的月长福推了推晃神的老二,“怎地心不在焉的?”
月长禄这才回过神来:“啊,爹说什么?”
看着有些木讷的二儿子,月大富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家里真的是只有二房最不争气,又没个儿子,二儿子还有些呆笨老实,不像大儿子跟三儿子一般十分精明,见他这般心不在焉的,月大富对二儿的厌恶又多了一分:“马上就要秋收了,家里那么些地,你们工头说没说何时放工给你们回来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