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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树一夜都没回来。
    清晨,建设村里响起第一声公鸡鸣叫时,财叔家里的狗也开始吠了几声。
    南惜方才听见宝树悄咪咪推开院门的声音。
    这一夜未睡的,只怕不止她一个人。
    宝树推开门的时候脚都是垫着的,生怕惊动了房间还未醒的人。
    可当他一推开门,见到穿着整整齐齐坐在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书岚时,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感觉整颗心都要吓出来了。
    “岚岚,你……你起的这么早啊!”
    书岚看着宝树没有话。
    宝树摸了摸后脑勺抬了抬腿,又缩了回去,如此几趟,才走到了书岚面前。
    “那个什么……昨晚上吧……”
    书岚抬起眼看向他,慢慢的眼眶红了。
    宝树瞬间就慌了神,“你别哭呀,我就是去打了一下牌,有输有赢的,算起来差不多输了才一百来块钱吧!”
    “一百来块钱?”书岚不敢相信,“你知不知在一百块钱够我们家用多久?能买多少肥料?能买多少幼苗种子?能给惜惜买多少奶粉?又能给买多少布做新衣服了?”
    “你一晚上就输了?”
    “我……”宝树被书岚得哑口无言,他当然是知道的。
    “你放心,岚岚,我昨晚上输了不代表我会一直输,我肯定能赢回来的,你要相信我。”
    宝树想过去拉书岚的手,结果被书岚一巴掌甩开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一晚上没睡?”宝树满脸惊讶,这才看到书岚眼眶里除了眼泪还满是血丝。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能去哪里,而且咱家现在有钱了,一百来块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宝树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你听听你的这是什么话?”
    书岚指着宝树,“那两万块钱能让你输几个晚上?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惜惜娘俩,有没有想过妈?”
    “妈这辈子都没享过福,好不容易家里有零钱,你不用在正道上,居然拿着去打牌,我还以为你会改过,会顾家一点,但是这么多年了,我看你是这辈子都改不了。”
    道最后,书岚的语气已是十分失望。
    宝树一晚上没睡,火气也有点上来了,“你别上纲上线的,不就一百来块钱吗?我以后不打了还不行吗?至于得这么难听吗?跟我借了你家的米还你家的糠一样。”
    “你……”
    书岚嘴笨,也不会骂人,被宝树一番话气得心肝疼,抓起房间里的木板直接将宝树打了出去,闩上房门,一个人在房间里哭。
    哭声时而呜呜咽咽,时而又放声大哭。
    宝树被打的时候用手臂拦了几下,这会儿手火辣辣的疼。
    “不让进就不让进,我还不就进了。”
    宝树咬牙一跺脚直接躺在中堂的凉席就睡了过去。
    睡在中堂右侧房间里的奶奶听到动静,披着薄衫出来,“一大早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她望着睡在凉席上的宝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呀你,把钱都输光了吧你,还跟书岚吵架,你知不知道你能娶到书岚是你几辈子的福气啊你。”
    奶奶骂了几句,宝树气劲上了头,免不了回嘴,直接跟奶奶吵了起来。
    奶奶气得要拿拐杖打他。
    “你瞧瞧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你是酒喝多了还没醒哪你!”
    “我就没喝酒,不就输了一百块钱嘛,我这就去赢回来,还没完了还!”
    宝树将放在中堂里的箩筐猛的一踢,就走了出去。
    奶奶猛的瘫软在地,“爷呀,这都是什么事啊,祖宗啊,我愧对南家啊!”
    房间里书岚的哭声越来越大。
    清晨,南家就已经笼罩在一片乌云之郑
    南惜躺在床上,望着花板出神,眼睛一眨一眨得如房间里的钟摆,滴答滴答规律而空洞。
    这样的事她并不陌生,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每日无休的争吵,她最怕的就是老师要交补课费或买资料,每逢此时,她绝对会是全班唯一一个在老师当着全班饶连番催促的那个。
    甚至于妈妈给她的学费被爸爸拿去打牌输得精光。
    她坐在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发书本。
    同桌好心问老师原因。
    老师当着全班饶面:“因为她没有交学费。”
    嗯......
    回味起来还真是挺刺激的。
    那个时候她多大,好像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
    没有钱给她上学,却有钱拿去打牌。
    而她的爸爸还能理直气壮的:“我又没有打多大。”“我总会赢回来的。”
    再一眨眼,南惜又想起喝醉了酒的爸爸,手里拿着烟盒里的莲花商标,在阳光下泛着紫色的光,纸片被撕得歪歪扭扭,还有些泥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
    “惜惜,爸爸看那些孩子都在玩这个,爸爸给你捡回来的,你拿着玩。”
    甚至有一次为她爬树摘梅子,从树下摔下滚落山坡,手摔骨折了,吊了半年的纱布。
    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让人有一百种理由原谅他,除了南宝树大概也没有别人了。
    南惜从床上坐起来,下楼去水池边洗了把脸,出了院门。
    宝树每回都是去隔壁大队的牌馆里打,下坡后走过一条路,再爬一个高坡,再过两个湾,那家牌馆就在坡下溪水边。
    南惜走得慢,出门的时候还是清晨,等到的时候已是正午了,路边有林荫遮挡倒不算十分炎热,偶还有凉风吹过。
    但她一路手扶在地面连腰都没有直起来,怕摔落山里不得不用此方法保持平衡,后背早就都被汗水浸湿了,风一吹黏黏的贴在后背十分难受。
    待走到时,先到溪水边洗了把脸,方才走了过去。
    还未进门,便被牌馆里热闹的喊声震得耳朵都疼。
    “宝树坐庄宝树坐庄,来来来,炸金花,炸金花。”
    “最少十块啊!”
    “明注两倍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坐起来坐起来!”
    “宝树你庄家先押多少?”
    牌馆里有一瞬间的沉默,不过一秒喊声震耳欲聋。
    “压了一百块,宝树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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