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姑娘平日里最是文静娴熟,怎么出门一趟让她越来越看不懂,连闯男人房都这样利索。不敢多想,赶紧随着进了房。
西厢房并不大,进去隔着屏风便是床了。一进屋,呻/吟声便更加明显了,似乎是极力隐忍压抑痛苦一般。
这男人侧躺在床上,门一开照进一束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他眉心一皱,人却未醒。剑眉长眼、高挺鼻梁,长相俊朗却有些硬,看着便不好相处。
不过他此时整个面庞通红,倒是显得柔和温顺了许多。
姚妍心下笑,这人明明是皇上第三子安王,非要装羽林卫小将,一个人出来办事,快要烧死了都没人管。
具体这男人经历了什么,为了什么冒雪赶路她不关心,她只知道,此人日后高高在上。只要结交上他,成为他的恩人,她们姐弟二人便此生无忧了。
冰凉凉小手摸了摸安王额头,姚妍叹气:“再烧下去就糊涂了。这位小哥,麻烦您到附近请个郎中可好?驿站中是否有酒,擦拭一下后背也是好的。”
亲自将五锭银子放到杂役手中,“雪天路滑,麻烦您了。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人死在这里,回头京城找过来,驿站麻烦也大。一般郎中信不过,去济南府请个名医可好?一切诊金,我来承担。”她两世为人,早已知道没有银子买不通的人。
莫说有银子拿,便是没有,驿站也不能放任人死了。无故死人,上峰会追究的。杂役去了济南府,驿曹去拿烧刀子,房中便只有自己人了。
刘嬷嬷有些生气:“姑娘太冒险了,这人病了咱们出手相助也不是不行,可您何必亲自在这里。”盯着姑娘那贴在男人额头的纤纤玉手,恨不能去撕下来。
姚妍可不管这个,重来一世,在她心中名节可没有实惠重要。笑着继续安排:“阿牛,你一会留下替这位公子用烧刀子搓搓后背,务必半个时辰来一回,喂水喂药也伺候好了。文琪你负责熬药,帮衬阿牛一把。”
阿牛是弟弟小厮,名字虽土气,人却激灵,还算得用。
而此时,安王曲哲浩半睡半醒昏昏沉沉,只感觉烧的灵魂就要出窍,却突然被一冰凉凉之物覆了上来,舒坦了一点点。
耳边声音若有若无,但他觉得有一清泉般声音在缓缓低语,如幼时生病后母妃哄他一般,温柔安静,让他安心。
拿到药酒,阿牛便要开始搓背。需要解衣衫,姚妍自然不好再留下。还没垮过门槛,便听阿牛“啊”了一声。
姚妍停步:“怎么了?”
阿牛声音哆哆嗦嗦:“姑娘,这位公子背上全是伤……”他只是小厮,平时端茶倒水还成,真没见过这样血腥场面,不免有些害怕。
刘嬷嬷抓住姚妍胳膊:“姑娘,我们已经尽力而为。可看他这样子,明显不是好惹之人。若他背后还有仇家,难免连我们也盯上。”
知道嬷嬷是为自己好,可姚妍笑着将她手拿开,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嬷嬷,我想起爹爹一个人上京后无缘无故去了,心里便难受。时常想,若是爹爹能得好心人相助,是不是结果便不同。我虽不认识这人,可看他孤单单赶路可怜,不出手相助良心难安。”
姚景元跟随姐姐脚步,“嬷嬷,圣人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看到了,明知可能有危险,还是该做。”
两位主子都这样坚定,且抬出老爷来,刘嬷嬷哪里好拦,只好让人都闭紧了嘴,莫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
姚妍自认见过许多血腥,但看到安王后背一条又深又长的刀口,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若是再深几分,怕是无法活命了。
前世听说安王差点在济南府去了半条命,当时只道夸张,原来竟比外人传的更凶险。早知道是刀伤,便该请个擅长跌打损伤的郎中来。
好在巧了,杂役小哥请来的郎中便擅长这些。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姚妍解释:“姑娘实在对不住,仁仲堂最擅长风寒的大夫到大户人家出诊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只好请了这位。虽然主要是治疗跌打损伤正骨,但听说治疗风寒也还好。”
阿弥陀佛!姚妍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拿去喝酒。”
那小哥连连摆手,人蹿了出去。他都拿了仙女姐姐好几回银子了,再拿可就不地道了。
姚妍笑,这位心地还行,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
郎中将伤口处理一番,又写下方子,留下几贴膏药。“多大仇多大恨,砍得这样狠。好在这是冬日,肉不容易腐烂,若是炎炎夏日,早都没命了。不过烧得太厉害,若是一直烧下去,即使命留着,脑子也傻了。”
姚妍:“……”她救人可不是因为好心!若安王傻了,她救了有屁用!“大夫,您乃杏林圣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
郎中白了她一眼:“我既然出手,能不尽力?不过有些事还要看他自己毅力,若意志坚定,自然能闯过去。若他自己先没求生的心气了,神仙也拉不回来。”
郎中走了,可愁死了姚妍。既然出手了,万不能白忙活。她不能走,必须留在这里,亲眼把他弄醒了。
打发了其他人,屋中只留下阿牛和刘嬷嬷。看阿牛敷药敷得哆哆嗦嗦的,姚妍将药拿了过来,亲自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