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伢委屈道:“阿姐你作甚?”
芸娘指着这半杯稀粥一般的药水,气的发抖:“你日日给你姐夫喝这个?稠的像稀泥一样的药水?你是想让你阿姐当寡妇?”
石伢摸摸脑袋,瘪着嘴道:“我想着阿姐不差钱……”
芸娘恨的牙痒痒:“这是不差钱的事吗?”
她想着她这几日一想起殷郎要和她和离,气不打一处来时,便要亲手灌着他喝下这稀泥一般的药水……
难怪她方才同他说话时,他没有立刻反应。
她慌忙扑去床榻边,拍拍他脸急道:“殷郎,你怎样,可有何处不舒服?还能说话吗?能认出我吗?我是芸娘,我是你的芸娘啊……”
他心里一动,立时做出痴呆的模样,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仿似没有了意识……
她惊慌着连声喊着彩霞,让她去请安济宝,又惊慌失措的想着什么可以解毒。
对,绿豆水,还有牛乳。
她冲出厢房,吩咐厨娘快快煮绿豆水,又跑回了厢房,含泪将他搂在怀中,哽咽道:“安济宝快来了,不会有事的……”
石伢心惊胆战的站在一旁,只觉着自己手上沾了人命,怕是要人头不保。
他到底大了,比儿时有了担当,一步跪到床前,咬牙道:“阿姐,姐夫若有了事,我……我立时去衙门自首……”
芸娘此时哪里顾得到他,只吩咐他:“你去外书房,让旁人先等一等。其余事,午间再说。”
石伢起身,一抹泪,大步出了厢房。
芸娘守着殷人离,只见他被她拘了两日,已满是胡茬、两眼深陷,憔悴的不成样。她只怪自己被一时气愤迷了眼,连他中毒深重都瞧不出来。
她自己没中过软筋散,不知道中了毒,到底是有多无力。
她记得上回从船上回来,她想报复他时,他同样中了软筋散,那时他虽然无力,然他能站、能说话,只是不能跑……
她泪如雨下,抱着他哭道:“我吓唬你的,我没想同你和离……你好好的莫吓我,我不想一个人……”
他强压着要反抱她的冲动,依然如此前那般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越渐湿润。
她瞧得清楚,立时抚着他面道:“你还能听到我的话是不是……”
他只看着她,却不能给她反应。
安济宝来的极快。
彩霞推开房门,从背上扔下来五花大绑的安济宝,气喘吁吁道:“姑娘,他不愿来,奴婢只能将他绑来。”
此时安济宝口中被塞着一块破布,口中“嗯嗯咦咦”骂个不停。
芸娘立刻上前,先不忙替他松绑,只蹲在他身旁告饶道:“若不是事情紧急,也不好将恩人绑来。求你看在同殷郎自小的交情,先救他一救。等他解了毒,你要打要骂,我都任你来。”
安济宝闻言,突着眼珠子往炕上看过去,口中便“咦”了一声。
芸娘见他被殷人离的症状吸引,一时半会再无撒泼模样,立时上前解开绑他的绳索和口中破布。
他扶着椅背起身,伸着脑袋瞧过去,连连惊咦了好几声,方转头看着芸娘:“他这是中了软经散啊!是谁下的药?”
芸娘羞愧的垂下脑袋。
安济宝突出的眼珠子瞬间钉在了芸娘面上:“你下的?你除了向外人下毒,你还向你夫君下毒?”
他哈哈哈大笑两声,挪动着被绑麻了的双腿上前,指着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的殷人离,得意道:“姓殷的,我就知道你有今日,自打你挖空了心思想娶这母夜叉,我就知道你有今日。”
他连赞了两声“活该”,这才转头向芸娘竖了大拇指:“女中豪杰,六亲不认啊!”
芸娘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他的打趣,忙赔着笑脸,央求道:“安恩人,求求你快快开了解药,救救殷郎……”
救……或是不救……
安济宝转头又朝殷人离看了过去。
什么时候软经散能把人毒傻了?这李家的母大虫不懂药理,殷人离这一手能将她唬住,可唬不住他这位郎中。
他笑嘻嘻上前,坐在炕沿上,装模作样伸出手指搭在殷人离手腕上,抬了眼皮子瞧他:“你这毒中的……”
半晌没有下文。
芸娘着急问道:“中的如何?可是极重?”
她主动将茶杯端过来给他瞧:“就这像稀泥似的药水,连喝了几日……”
安济宝扑哧一声,再次啧啧赞道:“殷夫人阿殷夫人,你这般的人才,全天下除了殷兄弟敢娶,没有旁的人敢娶了。”
他由衷的佩服道:“你两人真是绝配啊!”
芸娘听得又惭愧又心惊,只催促着:“求你快救殷郎。”
安济宝重新看向殷人离,不动声色的抓住了他一根手指,目光灼灼道:“能不能救,端看着病人配不配合……”
殷人离面无表情,藏在被下的手缓缓而动,隔着被子,在安济宝腰间抓了一把。
安济宝微微一摇头,又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殷人离的两根手指。
紧接着,他腰间又被挠了三下。
他便有些愤愤。
这殷人离需要他递梯子,怎地连一个铺子都舍不得出?殷家两口子对不起他的地方多了,用一个铺子致歉表谢,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