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太冷了吧?”
文森特的声音传来,梁月抬眼,就看见他从客厅走过来,臂弯中搭着一条披肩毯子。走到玄关处,文森特将毯子递给梁月披上,伸手将艾达的额头揉了揉。
“应该要下雪了,虽然不是初雪,但是是你回来之后巴黎第一次下雪。都快一周了。”
“是啊,快下雪了,湿度太大了。冷得刺骨。”梁月说着将鞋换了,裹上披肩,一面吸着鼻子,一面往里走。
文森特跟在后头,笑笑说:“总比彭城好,只是冷,湿气钻骨头,却又看不见一片雪花。”
梁月没回应,直往厨房走去,找卡蜜尔。
今天的厨房是红豆香。梁月走进厨房时,却看见卡蜜尔在切巧克力。
“不是今天轮到我教你做双皮奶吗?”梁月把包放在厨房的中岛流理台上,指甲轻轻在袋子外侧弹了两下:“我把牛奶买来了。”
卡蜜尔抬起下巴来,看见包里露出一角牛奶盒子,问道:“一盒吗?”
“两盒。我怕我做得不好,多备了一盒。”
卡蜜尔笑,“正好,可以给我用。”
“来。”梁月闻声扭头,文森特递过来两张面巾纸。
梁月有些怔愣,道了谢接过来,将鼻子擦了擦,丢到厨房垃圾桶里,洗了洗手,去看炉子上小火熬着的。
红豆在水里翻滚,已经胀大不少,中心的一小撮已经爆开豆花,将水染得泛暗红。梁月将火关小了一些,另取了一只小锅来,将包里的一盒牛奶拿过来打开,倒进锅中熬煮。
文森特在厨房帮不上忙,顺了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又重新回到客厅壁炉前的工作台。
厨房内只剩下巧克力切碎时清脆解压的声音,混着红豆与牛奶的香气,宛若人间仙境。
“最新的那本手稿看得怎么样?有趣吗?”
梁月取了只勺子将牛奶搅拌,回答卡蜜尔的问题:“还好,艾米莉的主题是东方的神话,用西方神话体系去构建东方神话世界,这个想法不错,只是文化还是有差异,在中国不见得能行得通,但在法国和欧洲的市场,接受程度会高很多。我觉得不错。”
卡蜜尔伸手要去将热水壶取过来,梁月先一步,将热水拿过来倒入白瓷大碗中,好让卡蜜尔将巧克力融化。
“那就好,留下吧,你今天再挑一本新的带走。”
梁月“嗯”了一声,用测温枪一扫锅内热牛奶,关了火,将牛奶倒入流理台上三个小小平底布丁杯中。
红豆在锅中逐渐化身软糯,巧克力在温热中消除棱角。
“我明天要去一趟里昂,去见一个老朋友,你陪我去吗?”
“不了,我约了一个作者见面。明天我……”
“你买的是脱脂牛奶噢。”卡蜜尔捏着牛奶盒子,偏头看向梁月,问:“你不是说过,双皮奶要用全脂牛奶吗?所以你才另买的呀。”
梁月一瞬愣住,将卡蜜尔手中的牛奶盒子拿过来,将上面的字看清。
“完蛋。”梁月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捏起装了热牛奶的布丁杯,敲动两下,布丁杯底与桌面轻轻撞击,里头仍旧是牛奶流动无阻,丝毫不见奶皮凝结。
梁月扶额叹气,“抱歉,我买错了。”
卡蜜尔伸手在梁月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笑说:“没关系,那就过两天再吃双皮奶好了,今天只有红豆牛奶了。幸好热可可还可以做,只是奶泡要打久一点罢了。”
梁月尴尬笑笑:“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买的是全脂牛奶。”
卡蜜尔将牛奶加入融化的巧克力中,用小铲子轻轻搅拌混合。梁月将炉子上的火熄灭,让红豆缓缓冷却,另取了一只杯子来打奶泡,准备着等会儿用来装饰热巧克力。
奶泡缓缓成型。
“因为蒋。是吗?”卡蜜尔问。
牛奶中旋转的料理机停下。
“什么?”
热可可注入咖啡杯,半满,等着奶泡来装饰。
卡蜜尔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声音缓缓,如若可可丝滑,“因为,蒋还没有离开法国。因为你看见新闻了,签了维森写的小说的游戏公司,蒋的公司,被商业攻击的新闻?”
梁月本能想要促使反驳出口,“我并不知道他怎么样。”
说完了,梁月看向卡蜜尔的双眼,还是忍不住将真相吐露:“是,我从新闻上看到的,那边的媒体都被封死了,是巴黎这边的,报导那款游戏的近况,我才知道。我打电话去问我在中国的朋友,她们很久才肯说,是尹阙带着国外的资本在攻击蒋泊舟的公司,是蒋泊舟把消息封住了。”
卡蜜尔笑了笑,将梁月打好的奶泡取过来,一勺一勺覆上热可可的表面。
“他不想让你知道。”
卡蜜尔语气平稳,用词中肯,只是陈述事实,说不上褒贬。脱脂牛奶打出来的奶泡并不持久,棉花糖放上去,奶泡已经开始消减,热可可被卡蜜尔推到梁月手边。
“喝吧。该叫,法国姜茶?驱寒保暖。”
卡蜜尔笑容温暖可亲,梁月纵使心事再沉重,亦扯扯嘴角,将热可可捧在手心。
手心温热,却没叫思绪放松半分。热可可将手心熨帖,梁月只觉话如千斤重,压在舌尖难开口。
卡蜜尔看出梁月心中纠结,绕过流理台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手臂处抚摸两下,“那你想去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