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钊示意她靠近些,她凑了过去,他又说:“过来。”
李琊不明所以地伏低,几乎贴到他身上去。
叶钊抬起无碍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李琊蹙眉笑笑,吻了吻他的脸颊,接着又去吻他的眼睛、额头。
犹如轻轻羽毛掠过,他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睨着他,以方言说:“哈巴儿。”(傻子)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山茶,我很高兴。”
李琊反手掩着唇,重重点头,“我也是。”
“以后……”叶钊弯起唇角,“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李琊胡乱地拭去,哽咽道:“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怎样都没关系。”
“我。做了不好的事。”
“没有,不管怎样,你都是你。”
是否“干净”又如何呢?她不在乎了。
一盒烟的时间过去,秦山才回到病房,他简单讲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还是说:“杨岚自杀了。”
叶钊拧起眉头,就那么看着他,而后闭上了眼睛,神情似乎有些哀怮。
李琊抚开他眉间的皱纹,顺着额头往上抹开,是无声的安慰。
叶钊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看着彼此,在不同的眸眼里看见自己的影,看见渴望与救赎。
秦山轻轻叹息,转移话题道:“山茶一晚没休息了,这么熬不行的。我们请个护工……”
李琊打断他,“不用,我来照顾。”
叶钊说:“请一个,轮流着也好些。”
*
下午,庞景汶提着果篮来探望,同他们说了些有的没的,还是忍不住提起杨岚的事,“高中同学群里的都在说,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李琊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庞景汶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好像没有很意外,凌晨见到她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对劲。”
李琊没有接话,好一会儿才说:“我要在这边待一阵儿。”
庞景汶说:“嗯,反正暂时不能活动,我开学了再回去。”
“麻烦你帮我买些内衣,还有拿几件你的体恤短裤过来。”
“不麻烦,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换着衣服穿。”
周末,季超与顾襄也来了,高档保养品拎满
amp;nbsp网址:手,恰似回乡探亲的打工仔。
见顾襄穿长袖长裤,还戴了一顶深色鸭舌帽,李琊笑说:“你学我啊,都入伏了,我不会穿这么严实的。”
季超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玩笑。
李琊皱了皱眉,“怎么了?”
顾襄看了叶钊一眼,拉着她去病房外,小声说:“我在家里关了三天……你回来没多久他们就都知道了。”
李琊急忙撩起她的衣袖,看见胳膊上那一道道枝条甩出的伤痕,惊得发不出声。
顾襄拉下袖子,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比巴卜教了我该怎么做,我最近就住季超那儿。也可以理解,他们被固有观念、老传统束缚了这么久,一时肯定很难接受。”
李琊叹息,给予她温柔拥抱。
顾襄拍了拍她的背,松开她来,“累吗?”
“怎么会。”
*
在医院里度过的日子是简单的,李琊愈发会照顾人,纤细的身体扛起大大小小的事。
一开始,叶钊只能在病床旁解决小便,李琊扶着他,为他将裤子褪到脚踝以防弄脏。他很不自在,要求她别过身去。她笑道:“害羞啊还?又不是没看过!”
之后,叶钊可以进食了,李琊撑着他去卫生间,为他搭好坐便椅,举着输液药瓶。他还是要她出去,她做作地捂着鼻子,唱道:“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叶钊是喜爱干净整洁的,李琊不顾他劝阻也要两天为他“洗澡”——盛来一盆温水,用帕子细细给他擦拭身体。
犹如扫地僧,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亦不说“苦”“累”二字。
李琊从来没这般“伺候”人,过去她处在优渥环境里
,后来过得不易也只需照顾自己。但她晓得他是这样照顾父亲的,她觉得比起他曾经的生活这仅是九牛一毛。
他们苦中作乐,一起看当地电视台的方言短剧,嘲笑恶俗桥段、模仿演员的表情;一起俄语,偶尔也读剧作话本,表演经典对白;一起听音乐;一起创作。
晚上,叶钊躺在病床上,李琊就睡一旁的陪护床,静默对望,等同相拥而眠。
病房一隅成了安全屋,化作最快乐的不用经过仪式洗礼的婚房。
这天,李琊拿着水壶从走廊尽头的开水房回来,见叶钊匆匆收线,奇怪道:“谁的电话?”
叶钊笑着摇头,“北京的朋友。”
李琊撇了撇唇角,“怎么也不来看你?”
“他们拿来的书都看完了,你去趟书店吧。”
“要什么书?我给老秦打电话。”
“今天果壳有活动,他很忙。”
“卖俄语原版书的店很远诶。”
旁边的护工一边削苹果一边接话道:“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李琊想了想说:“你还要什么,我都一起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