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容妃也太有心机了吧。”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识上一辈宫里的那些腌臜事。也亏得咱们万岁爷秉正修身,才不会让后宫里闹得乌烟瘴气。”
“主子说这话怕是不大合适。您难道没听闻,旁人皆言万岁爷对主子是捧在心尖上的,旁人可比不过,更谈不上什么秉正。”
“这话也是你说得的?越发没有分寸了。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这话不可从我们永寿宫里传将出去。”
汀兰咬了咬唇,红着脸称是。
“把小六子叫来,有两日没听他说起外朝的闲议了。”
过了半晌,小六领命进来答话。
“主子金安,知道您要听故事,奴才特特去打听了一圈,是以来迟了。”
“可有什么大事?”
“有极好的消息。主子可得赏奴才一口好茶吃。”
“赏,阿蘅,把咱们留着待客的明前龙井沏了来,端给你六公公饮了。”
“可不敢当,奴才还是自己动手踏实,让阿蘅姑娘亲自端茶,可不是折煞奴才了。”
“别贫嘴了,还不快讲。”
“嗻。奴才这回打听来的,是南边的战报。”
姝菡闻言不自觉立直了身子,仔细听他娓娓道来。
“主子您肯定想不到,咱们万岁爷,那可真是英明神武。他领着十万大军抵达南地,军士们原本担心白家那位把持军权不肯就范,又或是仗着深入军心故意使坏。咱们万岁爷,不过用了数日,便把那起号称无坚不摧的白家军给收编了。”
阿蘅适时正捧了茶来,不免也好奇:“六公公喝了茶继续说,咱们万岁爷是如果发了龙威的。”
小六忙上前接了茶道了谢,抿了一口继续口若悬河。“您猜怎么着?姓白的先头不是称病不出,消极戍边,以期威胁朝廷向他白家军示弱吗?他们再没想到咱们万岁爷会御驾亲征,等到圣驾到了西南大营,头一件事便是点兵,吓得‘腿疾复发不良于行’的白大将军立时去了中军大帐。”
汀兰不解,插嘴问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天子阅兵,那不是给他们白家做脸吗?难道真把他们晾在一旁,他们就称心了不成?”
姝菡不过思索一瞬,就知道了其中关窍。“可是军中吃空饷的番号太多,白家那位添补不及?”
小六赶忙赞叹:“主子可真是个女诸葛。不错,那白家军号称有十万之众,结果咱们万岁爷按了朝廷发放军饷的名录当场一对,竟然只点出了不足五万人,这里头还掺杂了不能上阵的老弱病残和火头军。”
姝菡闻言只评说一句:“可那军饷可是一个子儿不少的拨去了西南,万岁爷怕是当场就发落了姓白的吧?”
“您又说着了。皇上说,既然白将军旧疾复发,实在不宜继续领军,先摘了他的顶戴,让人押解他回京等候刑部兵部联审,白家如今也被层层包围起来,听说,只等天子还朝,便要兴师问罪,让他白家抄家灭族。原本白家军里的底层兵士,则被皇上打散了重新充入大军中,也再不能掀起丁点浪花,在近两次滇南的交战中,我军已然连胜了两次,神乎壮哉……”
姝菡听着小六口沫横飞讲述□□军士的神勇,仿佛他亲见了一样,心里却颇多感慨。
白家,竟然这样便倒了吗?她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有一些些失落。
这仇,不是她费家人出手,不曾让白家人跪在费氏青冢跟前叩头,始终遗憾。
002
紫禁城的夜半,依然燥热,没有一丝风声。
将近子时,突然一声轰隆隆巨响。
姝菡想着白日里小六说的军情,本就没睡踏实,听见声响半坐起身,隔着帐子发问:“铃儿,可是下雨了?这么大的雷声,去看看大格格和三阿哥有没有被惊着,把屋子里的冰也撤了。”
铃儿本就醒着,望向窗外奇道:“外头不曾落雨,不应有雷的,且这动静倒像是放炮仗……”
“胡说,又不逢年过节,又是半夜的,谁会在禁城里放炮仗。”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轰隆隆隆,似惊雷突破天际,直砸到四九城的上空。
“主子,北边,北边城楼方向有红光。”
“你说什么?”姝菡来不及细想,赶忙趿鞋下地,来到窗边,果然见极远的那一处,火光连成一片。
“主子,会不会是城门走水了?我们要不要起来看看?”
姝菡又仔细眺望了片刻,面沉似水,城楼上不只有火光,还有刀兵四下反射的白光,因时时变换了方向,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有人强攻了城门,连炮火都用上了。
“不是走水。你马上把咱们殿内所有人叫醒,再预备些防身的武器,在院子里集结等我命令。”
铃儿一下子愣住:“主子,您方才说,要带武器集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我也还只是猜测,只怕是有贼人趁着京中无人借机作乱。你也先不必慌,总归把咱们的人都叫醒,先安抚住了人心,还有,让寒姑姑把福泽和歆瑷先悄悄送到寿康宫去,勿惊动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