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叙了半晌闲话,听太皇太后讲了些后宫掌故,人事变迁,姝菡看时辰差不多,便主动请辞:“老祖宗也该诵经了,菡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瞧您。”
“去吧,福泽和大格格也该醒了,你早些回去看顾。”
如是,离了寿康宫,姝菡因心急回去照顾两个小的,命人抄近路往回赶,正经过一片空旷之地。
此处正是以往皇子们习武的靶场,因如今皇子们年幼,已闲置多时。姝菡也是因此才选了这条近路。
可是行了不远,就隐约不对。
“主子您瞧,那边似乎有人御马。”四平是练家子,又耳聪目明,老远见了人影,出言提醒。
姝菡见离得远,且这个时候,猜测那里只是内侍和养马之人,便吩咐:“不妨事,咱们勿靠过去,尽快穿过去就是。”
反正身后有凤旗在,内侍也好,御马监的人也好,看了妃子仪驾均会避嫌,不会刻意惊扰。
又行了不远,身后却隐约有马蹄声声逼近。
四平最先发现了动静,紧走几步向姝菡请示:“主子,奴才瞧见,大阿哥骑着马往这边来了。”
姝菡往日和福元并无交集,顶多是在太后身侧才有机会一见,听四平说他跟过来,心里面十分费解。
“可瞧清楚了?是打马经过,还是寻着我们来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声音:“成妃娘娘留步。”
姝菡回头,果然见大阿哥正骑了一匹身量较小的马驹催马追上来,脸上也尽现急切。
姝菡摆了摆手,让队伍停下。
铃儿和阿蘅上前扶着姝菡下辇,大阿哥也翻身从马上下来。
“大阿哥在唤我?出了何事?”
“我听说,大格格如今在你永寿宫中,可有此事?”
姝菡听他一副颐指气使上位者的口气,心里有些不悦。“不错,确是如此。”
“大格格她,她好吗?”
原来是关心他这个亲生妹妹的。
“大阿哥为何这么问?”
大阿哥没想到姝菡会反问,气得两颊鼓鼓:“是我在问你在先。”复又恶狠狠地盯着她:“定是你对大格格不好,所以才不敢答话,对不对?”
姝菡知道太后历来骄纵大阿哥,但没想到把他养出这么一副不辨是非唯我独尊的脾性。
“大阿哥这是在质疑我?”
“哼,你就是心里有鬼。”
姝菡平下心,不欲被个六岁的小娃娃牵着鼻子走,遂说了声:“好,既然大阿哥心里怀疑,何不与我同去永寿宫,你一看便知。”
大阿哥闻言,反倒有一瞬犹豫。
“我才不会去你那里,你给我记住,你要是胆敢对大格格不好,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等我将来定然让你住进最破的宫殿,不给你饭吃,还让人天天用鞭字抽打你。”
姝菡闻言板了脸:“放肆。你就是这样和你的庶母讲话的?来人,将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宫人给我带过来,我要仔细问话,看看到底是哪个如此大胆,把个好好的皇子教唆的如此无礼。”
大阿哥没有畏缩,反而更嚣张起来:“你敢?我是嫡长子,将来要承了大统的,你现在敢动我的人,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姝菡朝着四平吩咐:“去慈宁宫一趟,去禀了太后,就说大阿哥一个人在靶场纵马,身边没有半个伺候的人,再将他方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给太后知道。”
四平领命而去,大阿哥却丝毫不觉得气弱:“你以为皇祖母会替你撑腰?皇祖母历来疼爱我,才不会听你告状。”
过了半晌,慈宁宫里的福公公亲自过来,还带着太后的车辇。
“请成主子安,请大阿哥安。老奴听说,大阿哥御马,冲撞了成主子您,太后特命老奴过来看看。”
姝菡含笑摇头:“谈不上冲撞,就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打紧。我斗胆惊动太后娘娘,只因大阿哥一个人御马,恐他生了意外,可我一个庶母,又不便出面斥责毓庆宫的下人,便请了她老人家论断。”
“既这样,就劳烦成主子跟老奴走一趟吧。”“大阿哥也上辇吧,你皇祖母正在慈宁宫等着呢。”
大阿哥见撑腰的人来了,便依言踩着小内监的背上了辇。将将坐稳,便朝着姝菡阴沉呵斥:“等会儿定要你好看。”
福公公只装聋作哑,欺姝菡历来慈和,铃儿欲上前却被姝菡一个颜色制住。
姝菡浑不在意,跟在太后的辇驾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慈宁宫而去。
002
“这是怎么了?”太后搂着一进门就扑过来哭哭啼啼的大阿哥,心疼抚摸着他的背。
“皇祖母,孙儿受了欺负,您要给孙儿做主啊。”
姝菡见太后抬头看过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给太后娘娘请安,臣妾不孝,因途遇大阿哥独自纵马,恐有意外,只得惊扰了您。”
四平方才来报的,不止大阿哥纵马的事,连着大阿哥那番要数菡不得好死的混账话都一字不漏说了。但此时,姝菡没有主动提起,太后自然不会给亲孙儿找麻烦。
说到底,大阿哥出口侮辱庶母是不敬,反咬一口更落下乘。太后想着,按着往日姝菡软和的性子,今日就让她吃个哑巴亏,她也得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