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婷,我要是没记错,你还虚长着我两岁的,陪着圣上的时间也比我久一些。但你怎么如此不了解咱们的这位万岁爷?你看他平日里从不过问后宫里的事,也鲜少亲自踏足各处宫室,但这内帷之内发生的阴私事,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且他眼睛里更揉不得半点沙子,你看看如今皇后的下场便知,咱们这位爷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也不会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来。你想靠着家族求情豁免?你怎么不明白,要不是你家里功高震主,皇上说不得未必会对你下如此狠手。若你想借着皇上和二阿哥的骨肉亲情,我也要劝你息了心思,看看大阿哥,你也该知道,他虽是慈父,却亦是国君,礼法天威远远比那些所谓亲情重要的多。此番你到了这冷宫,确实如方才那小宫女所言,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说的我才不信,我们白家根深叶茂,且如今兵祸不断,皇上就算想铲除我们白家,也不是朝夕可以连根拔起的,何况他们君臣相得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半分体面?”
“呵,白家,是啊,你们似一株参天大树,眼看就要顶破了天去。可惜你们武将千好万好,只太不懂得鸟尽弓藏。你大概不知,你的好兄长借着领兵在外,撺掇着家中子弟联名上书请告增拨军费。更有甚者,你兄长陈情的亲笔信函竟然落拓不羁,通篇压着胶封不知讳名。御史当场就要参他个大不敬,还是皇帝强自忍下来。”
“我父兄靠的是真刀真枪拼杀才有今日功勋,自傲些也是自然,不像你海佳氏,父兄封了侯爵又如何,再难拎得出一个像样人物,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鬼话的。”
“我何必在意你信不信呢?你,包括你身后的白家,如今已是穷途末路,我不需动一根手指头,就能看着你们全家如同海市蜃楼随风湮灭,这样的快活恣意,既是你带给我的,我自然要分享给你知道,也不枉你平日里对我的‘关照’,只可惜,只可惜……”只可惜白景瑞那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
白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为何如此憎恨于我,不对,你为何要和我白家过不去?”
姝菡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她,大仇还未得报,眼前不过是剔除了拦着前头的一块绊脚石。
“你此前对我做过什么,难道你自己不记得?自我入安亲王府起,你就联合旁人处处针对我,此番又指使素玉投毒,要不是我防范的紧,我的福泽说不定已经罹难。不止这样,我年初早产,也是你的杰作吧,你故意买通了坤宁宫里的人,把巧儿的尸首摆在我回宫必经的路上,险些害我一尸两命,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就算是个菩萨性子,也难容你。”
白氏先时听了还无动于衷,听到后半段,不觉错愕:“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往坤宁宫里买通过人?你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安,别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巧儿笨儿的,就算我有那心,彼时正禁足,哪有余力把手伸得那么长?”
姝菡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白氏的神态和语气,见她没有否认投毒的事,只辩驳后者,心里更加拿不准。
她也不是真的怀疑白氏,这件事在她心里悬了多日,始终想不出结果,所以今日才特意走这一趟,为的就是在白氏情绪失控之时迫使她说出实情。
可眼下,她反而有些倾向于:白氏确实不是暗中下手害她早产之人。
姝菡便不想和她费更多口舌:“你自然不会认,不过也无妨,反正在皇上眼里,你已经是个眼不见心不烦的活死人了,你的终局已到,可我的日子还长,这便是对你最大的报应。”
白氏忽的大笑起来:“就算我不能翻身,你以为你就能笑到最后?你且看着,如今三个新人入宫,还没有诞育子嗣就已经深得太后倚重,用不了多久,你在这后宫里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包括你生的小孽种,也会被大阿哥,被容妃所生的孩子狠狠踩在脚下,到时候,你定然比我摔的更惨。”
姝菡听着她的赌咒,心里厌恶,脸上却越发平和。
“你与其在这里咒骂我的福泽,不如想想你的二阿哥。他今后便也要如大阿哥一样,成为一个失怙的孩子。你该知道,这紫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小人,而没有人庇护的皇子,更是可怜。当然,皇上可能不会因你白家的种种劣行而迁怒到亲儿子身上,说不定会为他重新找一个额娘,你猜猜,会是谁呢?”
白氏听完脸色一白:“你要对我的福安做什么?我不许你染指我的儿子,你休想,你要是敢打福安的念头,我就算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姝菡摇摇头:“你放心,二阿哥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也没有兴趣抚养仇人之子。”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连大格格都肯养。”
“那不同。大格格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自下生,便不受她亲额娘的待见,且皇上将大格格交给我,是出于对我的信任。皇家的女儿再金贵,也无关夺嫡,我才可以少了顾虑。但福安却不同,他就像是一柄双刃剑,于那些没有子息的宫妃而言,养好了是她们飞黄腾达的利器,养孬了也是引来杀身之祸的祸端。其实,你该盼着我愿意接手福安,不然,若他落入其他宫妃手里,一旦养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子,他便是食之无味的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