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那几个主事的嬷嬷太监面面相觑:这按部就班的选他们都懂,但方才那个被娘娘单独问话的秀女,该是怎么个章程?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最长的老太监建议:贤妃娘娘先前不是说过“留”吗?自然是遵旨留用啊,至于她日后的造化,总归要等进了宫再说。
姝菡于是随着其余众秀女被安置在先前的西配殿侧室,只等着到了时辰被放出宫去。
许是方才得了两位娘娘主子的“青眼”,姝菡发觉即使躲在角落依旧有人上前搭讪,而还有人则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姝菡一边搪塞陌生人的窥探,一边在心里唉叹:就算两位娘娘把旧年的事情抛诸脑后,凭着今日的“风头”,她往后想要在宫里过得风平浪静,怕是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秀女的木牌上正常不会有自己名字,只会写着排行,也就更不会有其母族信息,此处为了剧情需要为杜撰。
第8章 【机锋】
安神香伴着佛檀于内室袅袅氤氲,青布帷幔里的人一脸安然似是入梦模样。
太医隔着蚕丝软巾将三指按压在由帘帐内探出的一截起皱手腕上,时而皱眉,时而沉思。
外间里,除了几位着金戴锦的贵重人,余者跪了满地。
不多时,太医终于将手收了回来,继而随着立在帐边的宮嬷嬷退出了内室。
“章太医,太后她老人家如何了?”贤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探问,唯恐惊扰了屋内昏睡之人。
章太医用袖子拂去额头冷汗,才斟酌着开口:“从脉象上看既沉而滞,是血亏气弱之兆,且多有阻塞,较以往脉案比,风疾又加重了几分。”
“可有大碍,又该如何诊治?”淑妃也在一旁追问。
“此乃太后娘娘的痼疾,暂且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症状来得蹊跷,似起于急火攻心。按说她老人家平日吃斋理佛,早就戒急戒躁,且日日服着微臣先时所开的方剂,不至如此。如今之计,依臣之见,唯有唤来廖医正施针方可。”
“既是如此,传我的口谕,立刻宣廖医正入宫。”
贤妃话音刚落,门外有人一阵风似地推门而入,不见礼也就算了,口中还振振有词:“诸位姐妹都在呢?听说太后她老人家病了,我特来侍疾。不过贤妃淑妃也真是的,你们既得了消息,怎得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倒显得我不恭孝。”
淑妃看着一身玫红常服的宣妃,本能地蹙了眉头:“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刚赶过来。倒是宣妃妹妹你,既是来侍疾,怎的不先问问太后娘娘的情况,反倒先和我们兴师问罪起来?”
宣妃虽是个火炭脾气,口舌上却一向没赢过那两位,只不甘转向章太医询问“太后她老人家如何了?”
章太医很怕被卷入一场纷争,只得将方才的诊断重复一次,又不忘叮嘱:“太后娘娘需要静养,且万不可受风或动怒;再一则,问病需寻根,要是能找到这发病的症结,诊治效果说不定也能事半功倍。”
“好的,此事我记下了。福公公,带章太医去侧殿稍事休息。”
002
日头渐升,有才得了消息的宮妃们陆续赶来寿康宫。
贤妃得了医嘱,怕惊扰了太后,把妃位以下众人皆遣了回去。
贤妃向来和宣妃不睦,奈何圣人近来对太子多有不满,反而对三阿哥器重的紧,也只得强压着将宣妃撵走的念头,只把她支去侧殿免得碍眼。
等廖医正为太后施过针,贤妃想起方才章太医所提的治病寻根之说。因宮嬷嬷在太后榻边伺候不肯稍离,贤妃只招来寿康宫里的一等宮人优檀问话。
“太后她老人家是如何发的病?你仔细道来。”
优檀有一瞬犹豫,将脸侧向里间,宮嬷嬷正在给太后推拿,并没留意这边动静。
贤妃见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一个眼色过去,素兰心领神会悄悄笼上半片门隔子、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此事事关太后娘娘凤体,你若不想担着干系,就如实禀来,事后我也不会为难于你。”贤妃目光灼灼,直射人心。
优檀咬了咬牙,只凑近了贤妃身侧:“是太后娘娘的沉香木手串不慎被灼毁了……”
贤妃眼皮一跳:“是她老人家经年戴着的那一串?”
优檀点点头。
贤妃眼睛一眯缝:“是谁?”
优檀左右看了看,又凑近了些:“暮荷。”
贤妃沉思一瞬,有了定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也无须对旁人提起。”
那手串算不上贵重,但自贤妃入宫以来,它戴在太后手腕上就没被脱下过。
如今手串毁了,太后病了,优檀却不敢说。
是了,毕竟暮荷从前是敏妃身边的人。
这烫手山芋,当然要扔到炭火里烧去。
003
廖医正刚为太后施过针,余下的太医们又分别上前扶脉,最后商榷着定了内服的汤剂方才告退。
贤、淑、宣三妃,加上得了消息后赶来的敏妃,四宮主位齐聚一堂,宮嬷嬷则仍守在太后帐边近身服侍。
贤妃抬眼看看外头天色,已近酉时,是晚膳时辰。
“方才太医们也说了,太后她老人家暂无大碍,且需静养,我看姐妹们不妨先各自回宫将息,待明早再来。今夜有我在这儿盯着,若有事再去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