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前后后试了三次,她终于摸索出了最恰当的方法,安德烈被她从小教育帝王学,认识到了皇帝的职责,以及要肩负起一个帝国的沉重。前两次因为她太过急切和严厉,一次彻底压垮了安德烈的意志,让他畏惧害怕,最后干脆出家来逃避自己的责任,而第二次他又太过激进,想要以皇太子的身份亲临战场与伊尔汗人作战,最后不幸死在了冷箭下。直到第四次,陆楠才教育出了一个沉重冷静的儿子,她也总算松了口气,并且将这一过程记在心里,就像是记录下了一段最佳的通关攻略。
……大概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切真的就像是个一命通关的游戏了吧。她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来记录下所有难点,不断摸索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因为大段大段必须重复的日常以及折磨而厌烦,但是重来太多次后连这种不耐烦的心情都快消失了。陆楠发现自己可以做到将精神和外壳完美的分开,一面内心毫无波动,一面熟练的应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对话和行为。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这样的自己,真的还能算是个人类吗。
随着她重来的次数不断刷新,这个“游戏”的通关记录也在不断向前推进,陆楠已经摸清了伊尔汗人的所有情报,连同他们的行军路线,作战计划。她知道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和秘密,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面对着自己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试图掩饰,后面就懒得这么做了。不过这样一来对她做事倒是挺方便的,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她简直像是个先知一般无所不知,洞察人心。没人敢在私下议论她,因为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存在秘密。即便是再桀骜不逊的领主,跟她接触十分钟后就会浑身冷汗,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如果说自从成为皇帝以来陆楠最渴望的就是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威感,那么现在她彻底的做到了。
在经历了大概一千两百多年的反复轮回后。
陆楠只是粗略的估算了所有时间,因为很多细节她根本就记不住了。
她现在大概已经到了闭上眼睛也能完美通关的地步。
按理说这么漫长的时间,她应该早就忘了安茹公爵。然而这一千多年仅仅只是对她而言,其他人所经历的时间也就不到十年。而且每一次陆楠死去重新回到时间记录点,都会有洛雷托像个复读机似的在她面前反复提起安茹公爵,让她想忘记这个男人都做不到。
有时候她也会被大量凌乱的记忆弄得几乎发疯,因为重复了太多太多次类似的人生,她会经常搞混,这种感觉就像是精神分裂,非常让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她想为什么自己非要坚持呢,干脆就向那个魔鬼认输好了。但陆楠又不甘心,这样一来以前遭受的痛苦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陆楠无法忘记那个粉色的光球,她的灵魂已经干涸,她的心灵几乎麻木,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幻想假如能找回失去的感情,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不,不对,她已经连痛苦这种感情都快要消失了。如果说人类真的存在着灵魂,那么一定无法经受漫长时间的冲刷,陆楠产生了这样一个执念,只有拿回那个光球,她才灵魂才会重新复活,她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重新拥有喜怒哀乐。
抱着这样的执着,她终于走到了最后,终于,迎来了“通关”的那一天。
无数装备精良的骑兵与步兵组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黑压压且无声的站立在进入圣城的大路两边,远处回荡着肃穆的钟声,空气里燃烧着焚香的味道。被库曼人视为圣域平时根本不允许人随便出入的耶路撒冷城门大开,数不清的主教以及神职人员表情肃穆的等候在门口,准备迎接伟大帝国的皇帝驾临。
伴随着洪亮的号声,数千名身着统一样式盔甲的骑士沿着大路缓缓而来,各种手持长枪弩箭的护卫密密麻麻的将皇帝连同她的座驾里三层外三层的守护起来。众所周知帝国的皇帝不良于行,但在夺回圣域的这一天,她依然亲自驾临。为了恭候皇帝,让她成为第一个进入圣域的人,早就攻下耶路撒冷的军团们已经在城外驻扎了足足小半年,虽然通过各种手段把整座圣城清扫得干干净净,却没有哪个贵族或者军官胆敢抢在皇帝之前踏入这座失陷了接近一百年的圣城。
巨大的号角吹响,而圣城里大大小小的寺庙和修道院都不约而同的敲响了钟,红色的花瓣雨点般从天而降,修道士们念诵赞美诗的声音回荡在碧蓝的天空之下。皇帝骑着马缓缓的行至城门,在场的所有人都俯身低头以表对她的尊敬。即便看到她是被骑士们搀扶下马,并且必须架着拐杖前行,也没人敢露出一丝不恭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