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犹自震惊:“你这孩子,做了祁家媳妇还东奔西跑?”
小满正色说道:“这也是我今日里想说的,我和祁非池,本是先帝赐下的婚姻,我为着履行婚约赶赴而来,可是三公子却始终不理不睬。我已明白三公子的意思。如今天下将要大乱,人和人的命途离散,想必便是不履行官家赐婚也不会再有什么要紧,因而今日里也请求两家一起将这婚约解除。”
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老太君先行说:“我明白你这孩子的意思,你一路照料老婆子我来潮州府,最好的饭食恭恭敬敬奉给我,最好的房子让给我,侍奉我和夫人,夙兴夜寐,没有懈怠。奈何老三性子太执拗,是我们祁家对不住你,你放心,这婚约便是解除了。”
人人各有心思,又想着小满又走,一时间这顿饭吃的也食不知味,散席后,老太君悄悄叫小满来自己房中,取出一枚玉佩:“好孩子,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到底是我们祁家没福。这是我自己陪嫁里的,是宫中流传多年的前朝古物,我极为心爱,如今给了你,望你收着,给我老婆子留个念想。”
她如此一说小满便无法推辞,收下了那枚温润的古玉佩,老太君紧紧拉着小满的手,小满安慰她:“以后日子还会见的。”,老太君摇摇头,她眼中似有预感,小满如此一去,便跟祁家再无关系了。
小满这几天便忙忙碌碌收拾行李,因着要保密行踪便只对外说娘家有急事要回去。上官九歌将自己在西北留下的人手和钉子梳理一二,逐一给小满叮嘱。又将自己身边的小厮派了几个给小满,一则是路上护卫,二则是为了到了西北协助小满。
没有太多要带的,小满只需要将自己的带过来的几件旧衣带包即可,额外要运的是几车土豆,早就嘱咐人用袋子装好,用稻草包裹好。临走前小满寻到祁非池,倔强的少年仍旧理都不理她,小满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整个少女时期,她都喜欢着他。闭上眼睛,记忆里全是幽默的、调皮的、灵动的、关切的祁非池。时光改变了他们,阳光开朗的祁非池变得成郁厚重,小满变得越来越独立勇敢,自卑敏感的赵昀变得越来越自信张扬。难以说是好是坏,岁月如刻刀,或多多少在他们生命力雕刻上不同的痕迹。
对着祁非池的后背,小满轻声说:“若是机缘合适的话,我们早就成婚了吧?你反抗你娘亲远赴北疆时,其实那时若不是你执意要什么建功立业,也许我们也不会渐行渐远。”
祁非池仍旧未回头,但小满感觉他的背影一滞。
到底还是没缘分啊,祁非池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小满,你真想好了要去北疆?”
小满郑重点一点头:“对,我一开始,是为着陈家老小而活,带着他们温饱便是我的心愿;后来又遇上你,再后来波波折折,你在东北生死未知,我远道而去想着就是生挖战场也要寻到你,之后你又遭了大难,我为着仁义便来潮州,如今陈家衣食无忧,你也安安生生活下来了。我终于可以为着我自己,听从我自己的心一次。”
第127章 抱蛋煎饺
原来她,终于喜欢赵昀了吗?祁非池的心骤然一痛,到底没忍住转过了身来,但见小满眉目舒展,微微笑起来,眼神中有从未有过的光彩,祁非池满腹的辛酸复又消失,对啊,是自己不珍惜,是他自己放弃了小满,现在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挽回,想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亦是郑重对着小满说:“保重。”
小满心中遗憾,原本还想着来潮州剥剥荔枝,品品海货,感受一下潮汕风物,没想到不到一年就帮祁家兄弟站稳了脚跟,如此一来,她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若这一回离了此地,去北地,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贫民。
一路从潮州北上,到了杭州以后先是沿着京杭大运河坐船,路过细雨微微的江南,再往北走过大运河通济渠一段,便是要往西去了,广通渠一路明显就变得越来越干燥,比不上江南风调雨顺,小满天天在船上,已经不晕船了。走遍了大宋的一部分国土,她这个成就在古代的闺秀中算是罕见。过了潼关,终于到了长安,至此再无运河,小满下了船,换上了驴车。
山间逐渐变得贫瘠,草木也不复繁茂,芨芨草、骆驼蓬、白杨树,此地的植物也有一种蓬勃向上的劲头,风物与汴京截然不同,在结霜天气,蓝天白云下,人都变得开阔而高远,胸臆中难展的思虑也随之荡然无存。
赶车的二虎是上官九歌的心腹小厮,他看着小满一身农家打扮时不时掀开车帘子看着窗外风景,不由得安生佩服,陈娘子真是个性子坚韧的,一路颠沛流离,一般姑娘家都吃不了这苦,可陈娘子愣是一声不吭,还一副兴致勃勃。
转眼到了尚原,山路越发崎岖,小满心中嘀咕,早就给赵昀捎了信,说自己要来,如今却见不着人,难道是没有收到信?还是走错了?或者好久未见,不知道赵昀那边有什么变动,她心中忐忑,面上却不显,仍慢慢随着驴车一颠一颠往前走。
好在这担心没有持续太久,行至一方山坳,便有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小满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土匪,没想到打头的黑衣人问二虎:“是九歌娘子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