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着伊华两人进来的管事,听了伊华的话,更是脸色大变,急声喝斥道:“住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来头了!
那管事虽然只是大丞相府里的一个下人管事,但平时里,就是朝中大臣,对其也是低三下四,礼敬有加,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大口喘气的,训斥一两个人,在他看来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管事的喝斥,院外巡逻的一队武士急忙跑了过来,执枪挺戟,将伊华和子夜团团围困了起来。
子夜脸色急变,伸手便往腰间摸去,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随身佩剑已经在路上典当了,现在的他,包括公子叔华,真可谓是手无寸铁了!
伊华却是凛然不惧,脸上依然带着丝丝轻蔑的笑容。
又过了好一会儿,厅堂里才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何人在厅外喧哗?”
“赵国特使,张宣!”伊华昂然答道。
“带进来!”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喏。”管事躬身应道,手一招,两个武士便要上前抓住伊华,子夜急忙跳了出来,挡在伊华面前,厉声喝道:“谁敢!此乃我大赵特使,辱他便是辱我大赵!郑国意欲与我赵国为敌乎?”
“撮尔小邦,也敢称大?贵国灭国之危就在眼前,还敢在此口出狂言!”一个三十多岁的门客走到大厅门口,冷眼蔑视着伊华和子夜说道。
“赵国公族伊氏,立国西陲五百余年,与大夏同寿!且赵国君臣上下一体,朝野同心,同仇敌忾,共御外侮,薛国想要灭我赵国,岂是易事?”伊华冷笑着说道。
“若非易事,尊使为何而来?”门客冷笑着瞧着伊华说道。
伊华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大厅里又传来了陈文苍老的声音:“吴庆,请赵国特使进来吧!”
“喏。”门客吴庆转身朝客厅里躬身一礼,然后才又直身对伊华说道:“赵国特使,郑大丞相上将军,武安君有请!”说着,挥手挥退了院里那些武士,侧身让开了大厅正门。
伊华笑着朝门客吴庆拱了拱手,昂然走进了大厅,子夜也急忙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走进大厅后,伊华大步走到陈文案前,长身一礼,朗声说道:“赵国特使张宣,见过郑大丞相武安君!”
陈文坦然受了伊华一礼,抬了抬手说道:“尊使免礼,请坐!”
一旁,早有仆人抬上一个案桌,却放在了大厅靠门处,距离陈文最远的地方。子夜见状,不禁怒目而视,伊华却好像不明白一样,躬身朝陈文一礼,说道:“谢郑大丞相座!”说着,径直走到陈文桌案对面,席地跪坐了下来。
厅中所有门客见状,不由得全都脸色一变,吴庆更是指着伊华,厉声喝道:“好胆,竟敢与我大丞相平起平坐!”
“我乃大赵特使,代表我大赵君侯,出使贵国,乃贵国客人,理当与贵国国君平起而坐,今纡尊降贵,与贵国丞相平坐,有何不可?”
“小国之君,大国之士,小国之使,大国之吏!夫赵,撮尔小国,危若累卵,灭国亡族之祸,就在眼前!撮尔小人,还敢于我大丞相面前无礼放肆?赵之其国,已无可用之人乎?”一个五十来岁的苍老门客长身而起,瞪着伊华说道。
说着,那个门客又转身朝陈文躬身一礼,说道:“丞相,丞相府中,门客上千,能人异士车载斗量,卑下恳请丞相,遣一二人入赵,以教化西陲蛮邦!”
“赵地千里,赵民百万,岂曰无人?”伊华厉声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大声说道:“赵国君侯,乃大夏天子玉牒亲封,与郑同爵,赵郑一体,辱赵便是辱郑!尔出此无礼仪尊卑,无君无父之言,又何谈教化他国?”
苍老门客顿时被伊华呵斥得哑口无言,面如土色,羞愧难当。
“郑老退下!”陈文笑着朝苍老门客挥了挥手,旋即又回头对伊华说道:“尊使好一张利嘴!”
“谢郑大丞相赞,张子嘴利之名,自今日起,始名扬列国矣!”伊华直身一礼说道,竟然将陈文的话当做是对他的赞扬,坦然受之了。
陈文淡淡的笑了笑,旋即又说道:“尊使刚才门外所言,本相听得不是很清楚,不知尊使刚才说的是……”
伊华直身而起,后退了两步,又朝陈文躬身一礼,说道:“赵国特使张宣,恭贺郑大丞相上将军得封武安君爵,功高震主,灭族之期不远!”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的脸色再次为之一变,郑老、吴庆等人更是当场便要发作,陈文倒是面不改色,笑着对伊华说道:“尊使之贺,倒也别致。只是尊使,当我丞相府之油锅不热乎?”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语气之冰冷,语气中蕴含着的凛冽杀气,却是连大厅里的门人仆役,全都感到阵阵心寒。
掌国二十余年,身兼丞相上将军,军政国事一肩而挑,说陈文是郑国无冕之王,也一点都不为过,甚至于他那些门人食客,包括郑国国内许多的士族民众,心中也未尝没有抱着拥戴陈文为王的算盘,毕竟,薛、郴、中山、新阳四家篡陈之事,距今也不过七十余年!
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天子之怒,却是伏尸百万,流血成河!
陈文笑言,但语气之中的怒气,却依然让人不寒而栗!而作为当事人的伊华,却好像对陈文言语中的怒气,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一样,摇头哂笑道:“大丞相,俚语有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张子言虽刺耳,却是处处为大丞相着想,大丞相若是不喜,张子收回前言便是。”
“云彩易散,覆水难收!张子言已出口,厅中众人皆闻,张子又如何能够收回?”陈文冷笑着瞧着伊华说道。
“大丞相意欲如何?”伊华昂然不惧地瞧着陈文反问道。
陈文冷眼盯着伊华,冷声说道:“本相只想听听,张子何出本相灭族之期不远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