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都这么清淡。”
“你刚做完手术,吃清淡的方便吸收。等过些日子康复了,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吧。”她撅撅嘴,食指一抬,指着牛肉汤,“我要吃这个。”
苏城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她,悄悄观察她的每个细微动作和表情。
与此同时,对方也在暗暗打量他。
“我做得是什么手术啊?”
“脑血管破裂,医生为你清除了淤血。”
她啊了一声,“真的吗?糟糕……”
“怎么了?”
“我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是我什么人?”
苏城没说话,拿着勺子一动不动。
她等了一会儿,哈哈笑两声。
“我开玩笑骗你的啦,别当真,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是吧苏城?”
苏城忽然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我去上下厕所。”
“嗯,去吧,等你哟。”
她挥挥手,一脸乖巧温顺。
苏城走出病房,看到长椅上的顾青云,表情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她吃完了吗?”
“还没有,我想去抽根烟。”
“嗯,我来照顾她。”
顾青云说完就要进去,苏城忍不住把他拉去卫生间,关上门问:
“你疯了?!”
他理了下衣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明已经看出来她不是她了,还有心情照顾?说不定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一个街边的流浪汉,监狱里的死刑犯,都有可能不是吗?”
顾青云淡淡道:
“无论她内里的灵魂变成谁,身体始终是我的妻子。作为丈夫,我有义务照顾好她的身体,不允许……任何人损坏。”
苏城愣了愣,终于明白他之前为何对阮林林那么包容与温柔。
灵魂是谁不重要,他像神墓前的守将,阻止一切有可能破坏珍宝的人。
已逝妻子的身体就是他的珍宝。
顾青云没有与他说太多,打开门走出去。
苏城在里面待了近一个小时,差点抽光一整包烟,才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还没到病房,他便听到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可是我不想吃这些,你难道不爱我吗?去帮我买嘛。”
紧跟着是顾青云的声音。
“你刚醒,血压又高,不应该吃那种东西。”
“好吧,不吃燕窝就不吃燕窝,我待在这里挺无聊的,你找个人来陪我说说话行不行?”
“你想聊什么,我可以陪你。”
她娇嗔一句,“不要,我想跟女人聊天,你先回去,随便叫个人来吧。”
顾青云沉默数秒,答应,走出病房,与苏城打了个照面。
与护士打了个招呼,二人肩并肩朝外走,停在医院大门外。
“我先回去补个觉,明天再来看看。如果那人真不是她,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顾青云没有不悦也没有开心,仿佛只是听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点点头拦出租车。
苏城站在原地,直到出租车载着他消失在视野里,才摸了摸额头,朝前走去。
回家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吃完早饭后前往医院。
他特地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是以前阮林林攒了两个月生活费给他买的。
如果她是阮林林,不会认不出。
医院里,顾青云坐在病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很有耐心地喂床上的人。
程晚歌站在他身后,眉心皱出深深的川字。
程梦芝喝到一半,忽然抬手。
“我已经饱了。”
顾青云点头,起身道:
“那你继续和晚歌聊天,我去洗碗。”
她想到对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机敏锐利的目光就头疼,连忙摇头。
“不用不用,我休息就好。”
话音刚落,房门开了。
苏城径自走进来,停在病床前,侧脸看着顾青云。
“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顾青云朝程晚歌使了个眼色,父女二人离开,还为他们关上了门。
病房里陷入沉寂,程梦芝眨了眨眼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是谁?
她去了哪里?
你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他一肚子问题,可话语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回去,只闷闷地吐出一句。
“想看看你病情怎么样。”
她目光暧昧起来,抿着嘴唇微微一笑,伸出手。
苏城不解,“做什么?”
“过来,跟我说会儿话。”
她将他拉到身边,左手放在他膝盖上,右手有意无意地摸着他手背,轻声说:
“我晕倒的时候,你有没有担心我?”
“有。”
“我也是,真担心自己醒不过来,那样就没法离婚跟你走了。”
苏城没有诧异对方为何知道这件事,因为两人有微信往来,一看就知道。
这个人已经掌握了多少秘密?她到底是谁?
他不想掺和,可万一自己误会了,她就是阮林林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