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满脸怒色瞪视着门前的少年马夫,马夫的汇报让他心中大惊。本已经准备入睡的他瞬间睡意全无。
踏雪乌骓死了?
想起大公子江无咎的暴戾冷血本性和对此马的偏爱,江岩指着年轻马夫的手指急剧颤抖。他已经年逾五十,没有武魂辅助,堪堪突破开脉境进入第三境通窍境,此生武道难行。最大的期望便是追随大公子统领江府,做江府名副其实的第一管事。
若是大公子因此恶了我……
“蠢材!”
大急之下,江岩口中怒骂,却没有心情去处罚他。当即提纵灵气,单衣便鞋,直接越过影壁向马房飞驰。
“速请医师!”
大管事的身影没入黑暗,隐约有急促的命令传来,温玄玉收起故作惶恐的表情,扑打了一下膝盖上的尘土,打量了一下江岩住所朴素的正堂,悠哉悠哉的向马房所在走去。
今天他所行之事说是弄险,其实仔细想想,等江岩把贼人抓的正着,他这点小小的谎言,还有谁去关心?
昨晚从江定口中偷听来的只言片语,结合江府如今大公子、三公子、大小姐三足鼎立的局势,温玄玉心中轻易勾勒出事件脉络。
不外乎争权夺利一事,想到这些,温玄玉暗讽了一句:“一群朝生暮死的蝼蚁!”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想想自己前世困于天门下,再无寸进,恐怕在荒界大能看来,也只是一只比较长寿的蝼蚁罢了。
等他慢悠悠的回到马房,惊讶的发现马房中的战斗竟然还没有结束,剧烈的怒喝声夹杂着金铁交鸣响彻江府上空,马房外层层叠叠的围着一群闻讯赶来的守卫和仆役。
马房木门窄小,温玄玉悄悄挤到前面探着头观看里面形式。
“竟然是开脉境后期的高手?幸亏我没有冲动,那人还真下血本了……”
两个战成一团的人被护卫们围在中心,一位空手相搏,一身轻|薄单衣多有裂口,但气息平稳、不疾不徐,正是大管事江岩;一位身着黑色夜行衣,手中倒提着玄铁重尺,堪堪招架大管事的攻势,一身黑衣被撕成了碎布条,但是唯独面上的黑布被牢牢护住,大管事多次想要抢下遮面黑布,都被蒙面人拼着受伤挡下。
凌乱飞舞的灵气让只是气海境的护卫不敢靠近,只能静待里面的人分出胜负。
“看来江岩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否则以他通窍境的修为,早就能擒拿此人,”温玄玉边看热闹边心中暗自点评,这两人的攻势中也没有表露出武魂的特性,要知道开启武魂者步入开脉境后,虽然不能修炼武魂,但是已经可以显露部分武魂的特性,看得出他们不是有意隐藏而是并没有开启,毕竟都是仆役而已。
“萍踪步!你是什么人?”
几息过后,战斗中几次身影变换,黑衣人一个错步,灵力支持下,如梦幻一般变换身形,躲开江岩攻向咽喉的横掌。
眼见此景,江岩惊怒交加之下怒喝。
那黑衣人环视了一下周围情景,身遭气息突然阴郁起来,冷冷的看着错愕的江岩。
“大公子……”
“大公子来了……”
“快让开……”
听到周围人的话语,江岩本能的转头看向马房大门的方向,蒙面人果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当即身形急退越过众护卫头顶,眨眼间就要逃脱院外。
不料围墙上如鬼魅一般闪出一人,竟然是大公子江无咎。
“滚回去!”
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大公子,蒙面人一时慌乱,前冲的势头不自觉受挫,惊慌之下被大公子一巴掌拍在胸前,闷哼一声,滚落地面。
温玄玉双目微眯,江无咎手掌上瞬间浮现的是一颗金色尖锥,摧枯拉朽一般突破蒙面人的灵力防御,这就是武魂配合高阶武技的威力。
听说江无咎的武魂是黄阶上品金角犀,武魂品阶和能力在宣古城也能排在前列,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突破通窍境。不过以他的能力,前世是怎么被尚在开脉境的三公子夺权的呢?
“怎么回事?”江无咎再次鬼魅一般出现在院中,阴沉着脸问向惶恐的江岩。
“大公子……”江岩急步走向大公子,舒展开手掌,露出一物,“我刚来时正撞见贼子向踏雪乌骓投喂此物,这是……风影草。”
江无咎一把抓过风影草,打量了一番后,直直盯着重伤匍匐在地面上的黑衣人,双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把这块布给我扒下来。”
“是!”
“大哥!”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在人群内,一在人群外,一众身影蛮横的撞开人墙,突入院内,望见来人,有人畏惧的小声轻呼:“三公子……”
此时江岩已经蹲在地上,手指触及贼人蒙面黑布,后方传来的声音让他手指猛然一颤,不由得回想起这人方才所用的武技。他竟然来了!他们犯错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机会!
遮面的黑布猛然扯下,无数火把将马房照耀的灯火通明,一张略显苍老的中年面庞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楚时!”江岩惊呼。
场中霎时间寂静无声。
江无咎在楚时和突然出现的弟弟江文之间来回扫视,面色若有所思,一身暴戾仿佛从来没有展露过,全部掩藏起来。
江文已经半伸的右手僵硬在半空,脱口而出的‘住手’被卡住半截,身后一众扈从全部阴沉着脸不敢出声。
好玩了,温玄玉犹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个公子。也不知三公子是蠢还是蓄意为之,竟然让他贴身护卫来做这种事,而且暴露之后还不知避嫌,主动出现在现场。
场中的时间仿佛停止流动,温玄玉目光扫视全场,各种表情、心情,好像看了一出人间悲喜剧。当看向全场的焦点楚时,发现他直愣愣的盯着三公子身后,温玄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想要向暗处隐藏,心中不由得一动。
“渠元公子,恕老朽无能,没能完成你的委托。还好那些钱财老夫分文未动,尚在原处……”话音未落,楚时猛然挣脱江岩的压制,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口吐鲜血,心碎而死。
畏缩在阴影中的渠元呆滞当场,木然和各种复杂的眼神对视,遮天蔽日的恐惧泛上心头,整个人仿佛淹没在死亡阴影组成的汪洋之中,淅淅沥沥的尿滴沿着裤腿流淌,嘴里只能无力的分辨着:“不是我……不是我……叔父……叔父……救我……”
温玄玉眼见这人崩溃,心中因为缺少境界压制而一直有些郁积的心情莫名敞亮,仿佛一层顽固的灰尘被轻易擦拭掉,可谓念头通达。
可惜还有一人!温玄玉玩味的看向被渠元求救的对象,江定!
“大公子,这人是江定管事的本家侄子。”江岩伏在大公子身边,嘴角噙着笑意,小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