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铮开着自己的车子,方向是萧家。
这路上,他一直给初晨打电话。
但是无人接听,有一次是云晔接的,“允铮,这段时间你不要打电话来了,初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云晔说出这段话时,站在阳台上,然后挂了电话。
他看到女儿的手机闪动的时候,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那屏幕,眼泪流得更汹涌。
云晔并不想跟顾家有任何不愉快。
可今天他也很不痛快。
他自己也明白,对初晨他爱得过份了些。
如果不是曾经差点失去,他觉得自己不会把初晨保护得这么好。
保护得越好,自己付出得越多,付出得越多,就生怕自己精心呵护的孩子受到一点损伤。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父亲像他一样,但他知道,静下来后,顾斯成会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感受。
顾允铮平时的行为,日积月累,已经对初晨造成了伤害。
任何一个父亲都无法在得知自己孩子过去十几年中完全生活在人为的自卑中而不心疼。
他心疼,却因为顾允铮是顾斯成的儿子,他无法下重手好好揍一顿!
他只能忍!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两个孩子,再也不能见面,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辛甜一直抱着孩子,安抚她,安抚她,一点顾允铮都不敢提。
一提就哭得更厉害。
“晨晨,今天妈妈准你哭一会,你向妈妈保证,晚上咱们就不哭了,好吗?妈妈担心死了,你扁桃体容易发炎,这么哭下去,明天就得进医院。
你知道的,你一进医院,妈妈就会跟着病,真的别想睡好。”
初晨想忍住不哭,可心一直被揪着,“嗯嗯。”点头应着辛甜,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顾允铮听到云晔跟他说的话,听到了云叔叔口气的里回决,心里是一落千丈的没有安全感。
他有一种感觉,云叔叔已经正式开始把他往外推了。
他是喜欢初晨的吧?
在去往萧家的路上,顾允铮无数的问自己。
是喜欢的吧?
不想承认。
但是一想到初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是一种本能反应。
原以为是看轻初晨的眼光,找的男生都不怎么样。
可是又有谁可以做初晨身边的那个人?
是不是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他是喜欢初晨的,真的!
初晨就应该是他的,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在一起。
小时候的时候,她就像个公主。
甜妈妈那么她,抱着哄,说话也是轻言软语。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让他自己做这做那,从来不喂饭。
他觉得自己很独立,也很神气。
看到初晨的时候,他觉得她日子过得太好了,他有些嫉妒她,为什么那么多人她,可是她的母亲却从来不制止。
而自己呢,哪个阿姨给他夹点菜,父亲都会说,“让他自己来!”
他是有点讨厌她那么被着的,她有的,他都没有。
所以他总是打击她,免得她觉得自己有多好,若是她觉得自己太好,他会不会无法和她再在一起玩?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想同化她。
想把她变得和他一样,一样大声说话,一样爬高爬低,满地打滚,拿着勺子大口吃饭,洒得到处都是。
这样她顶着脏脏的小花脸出去,再也没有那么多人抱着她就舍不得放手,说她可爱得像个公主,好想带回家养着做儿媳妇。
那些人真是讨厌,从她才几岁开始,他们就觊觎着她,唆使着他们那些不成品的儿子跟她走近。
妄想着把她从他的身边偷走。
害得他都不敢把她丢了,玩游戏都得背在背上。
想着这些,顾允铮竟是酸疼得哭了。
初晨,你敏感。
我何尝比你粗陋。
只是那时候我看不透,什么也不懂。
顾允铮再次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云晔挂断。
两分钟后,顾允铮抹了抹眼睛上的湿润,电话继续拨出,云晔接了起来,“允铮,初晨没有生你气了,但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云叔叔希望你不要打扰她。”
“云叔叔,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那时候顾允铮没来得说一句话,就被心疼得直抽抽的云晔挂了电话,这时候一听云晔说完,他马上接了话。
云晔沉默一阵,叹了一声,“没事了。你别想太多,当时云叔叔对你也有些凶了,你别放在心上。”
云晔越是客气,顾允铮越是心慌,因为相熟的人突然间变得客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距离远了。
这种距离他觉得会导致他今天进不了萧家的门。
“云叔叔,其实,我喜欢豌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订婚,所以,所以我今天才急得口不择言,我想见见她,跟她讲清楚,云叔叔能不能给我开一下门。”
天的那边被风吹来了一大片的乌云,又来一片,再来一片。
慢慢的,整个天空被补得严丝合缝,黑麻麻的一片。
闪电来了。
雷声也来了。
挡风玻璃上的雨点像豆子似的一捧一捧的倒,雨刮器都挥不过来,视线除了被车灯照穿的雨柱和黑暗,别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夏季的雨总是这样突然袭来,前几分钟还艳阳高照,过几分钟就得发疯。
顾允铮记得父亲说过,人年轻的时候就像夏季的植物,将嫩黄的芽长成浓浓的绿,每一天都在变化,每一天都在将枝杆努力拉高拉长。
花朵开得比哪个季节都艳。
夏季的的生命力最旺盛,哪怕烈日高温,狂风暴雨。
被晒蔫了,一淋雨就挺起来。
被雨砸折了枝,一照阳光又拼命吸取氧份,明天依然可以挺着腰杆迎接太阳。
这就是年轻。
父亲说,人到中年就像秋季,开始收敛,懂得事故,不再花枝招展的要证明给任何人看,等着叶子变黄,最后绚丽的颜色被风拂过,叶子要吹落便吹落,会有些惋惜,却越来越平常心。
太爷爷说,人到老年就像冬季,面对变故和痛苦,已经安之若素,风雪要来便要来,不与它对抗,也并不惋惜,只是保存着生命延续的实力,安静从容的等待命运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