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佳妮躺在床上苦笑的着叹了一声,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发际线和耳朵里,“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他年龄那么大,万一接受不了。我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有点遗憾……妈妈,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是不是好矫情,哎,真没意思。我明明这么幸福,可是我却不知足。
我有你这么好的妈妈,有子谦那么好的丈夫,还有麦芽那么可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我自己都是当妈妈的人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可我还想要个爸爸
妈妈,你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爸爸来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不需要依靠别人都能过得好,我还要爸爸做什么?
你跟我说,做人不可以太贪心。我都忍了这么多年,可我到现在还在贪。
我真的好贪心……我放不下。我居然还是放不下……我有亲生父亲,可他却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好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否还会对我那么客气。他对我好客气”
温佳妮看着天花板,无声流泪。
萧锡山站在门外墙边,听着准备室里那对母女的谈话,听得潸然泪下,云晔死死的盯着父亲,生怕他有一个不测,不敢说一个字。
萧锡山看到景子谦从走廊那头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堆单子,一脸焦急。
萧锡山走进敞开的门,朝着温佳妮的床走过去。
温佳妮看着萧锡山走过来,惊讶得微微张着嘴。
萧锡山弯下腰,伸出臂来的时候,整双手都在颤,他抱住温佳妮,眼泪都落在她的额面上,“妮妮,一定要好好的,做完手术就回家,爸爸给你做酒酿吃
你说,好不好?”
温佳妮紧紧的咬着牙,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梦了,发梦了
岁月是一弯静默却又不息的水流。
开始的时候横冲直撞,以为支离破碎,一路向前被分离,被折弯。
慢慢的,水流开始习惯那些破碎,自我缝补,习惯弯道。
大家都以为那是溪流,清澈而甘甜。
可是溪底那些乱石虽被磨圆磨小,可依旧是水流身体里的疙瘩。
不能与父亲相认,便是温佳妮心中一直以来的疙瘩。
年纪越来越大,那些年似已经过去的事情,在她心中从未过去。
当萧锡山抱住她,自称“爸爸”的时候,心中的力量把那些疙瘩都冲平了。
心里头的洪峰倾泄而出,泣不成声!
景子谦一进手术准备室便看到一屋子人,他换上老痞子的笑容,“怎么都在?”
萧锡山抹着眼泪站起来,“子谦啊,你去拿药了?”
“是啊!”景子谦目光落在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子脸上,他走过去,摸着她的额头,“哭什么呢?小手术而已。”
“我要是”
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他马上接话道,“有什么要是的?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赶紧给麦芽找个后妈,要打要骂,随她的便了!”
一屋子人听得咋舌,可就是这一句,一下子止住了温佳妮的哭泣,“景二!你要是敢!敢!”
景子谦似乎并不担心妻子的情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想做鬼来找我啊?我可不信那些的。”
“景二!”
看到妻子又要哭了,景子谦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乖啦,像妈妈说的一样,一个好的心态很重要,我就在手术室外等着你,不给麦芽找后妈”
温佳妮刚刚觉得蜜上心头,景子谦又道,“我不给麦芽找后妈,你要是不好好的,我就带着麦芽去下面找你。”
温佳妮的脸色一顿涨红,“景子谦!我跟你拼了!”
“等你好了,随便怎么拼,我奉陪的。”
直到温佳妮被推进手术室,这似嗔似责的笑骂对话才停下来。
萧锡山站在正中,“你们,谁来跟我说关于妮妮身世这件事?”
大家都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都知道的?”
沉默一片,亦是默认。
景子谦也是知道的。
苗秀雅一句话概括,“当年是我和云姐换了孩子阿晔,是我的儿子。”
萧锡山看着云晔,出奇的平静,点了点头,“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妮妮也知道,她在我面前晃了这么多年,怕是就想喊 我一声‘爸爸’”
话到此处已是哽声,苍老的手搭在额前,“你们都这么骗着我,是怕我受不了。
可是我现在想着妮妮的身体,想着她说她遗憾,我才受不了
我自己的女儿
连喊声爸爸都
阿晔这么大了,他都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这些年,秀雅同我们萧家走得近,也是因为阿晔,你们都知道。
就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委屈的。
妮妮知道却不能相认,最受折磨,最委屈
我真是,对不住她”
云晔依旧担心萧锡山的身体。
而此刻的萧锡山已经什么也不想问。
谁是谁亲生,谁是拣来的,谁是谁在外面的私生女,谁该称呼谁为什么,谁的辈份又是什么,他都不关心了。
摆了摆手,往外面走去,走过走廊,到了手术室,坐着。
心里颤着疼,颤颤得疼。
他这么大把年纪,却不得这些稀奇古怪的病。
妮妮还年轻
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他想,他就等在这里。
静静的等。
等到妮妮出来的时候,跟她说,“爸爸这就回家给你做酒酿去。”
一个月后,温佳妮一出院萧家就跟苗秀雅一起办了个大宴,请了g城很多名人,萧锡山和云洁认温佳妮做干女儿。
温佳妮和丈夫景子谦携女儿一起给萧锡山敬茶。
那日,萧锡山听见温佳妮喊他“爸爸”,激动得老泪纵横。
萧锡山主动跟孟有良商量,要不然把初阳的姓改成姓孟。
孟有良摆手拒绝,“阿晔姓云,其实也是随了我的表字,不过就算他姓萧,我也不会让初阳改姓,儿孙嘛,在一起就行,姓什么都无所谓,改了姓,又会惹出一大堆的是非和麻烦,弄得几家人都不得安宁。难得安宁啊。”
两个老人在一起聊着天,年轻人自然也是围在一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