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寻眼底显出落寞的嘲讽,干脆回过身。忽然间,他听见身后的贺安用尽全力喊道,“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去,我给你上药。”
“……”祝寻停住步伐。下一秒,他就猛然挥出一道诡气,直冲贺安的方向而去。后者心惊,却发现诡气只是堪堪略过他的身侧。
痛苦压抑的呼声从后方响起。
贺安再一眨眼,祝寻就已经移到他的身侧。此刻正伸手死死扣住了一名诡修的喉咙,凶狠道,“你躲得倒是挺好的!”
“祝寻,这是……”贺安问。
“他想偷袭。”祝寻简明扼要。他挥出诡气弄成绳索,将这名诡修捆绑在地上,“安分待着不好吗?非要修诡道害人。”
“我呸!”那名鬼修企图挣脱钳制,拼命挣扎起来,“你祝寻有什么资格说我!说起诡气害人,你祝寻敢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当年的木岭再厉害,也只敢躲在这些鬼体中间,在烈狱外吸收偷溜出来的诡修、灵识!”
“哪里比得上你祝寻,轻而易举就灭了这烈狱外的数百鬼体!”
祝寻眉梢紧蹙,问,“木岭?烈狱?你什么意思?”
“祝、祝公子……”一旁的缪深秋悠悠转醒,替他们解释道,“我方才坠崖时,听一名鬼尸提及过,那片崖壁后面是鬼中烈狱。”
当年地府不知为何事失守,阎王将逃出无数恶鬼、妖物都封在里面,让他们自相残杀。偶尔会有惨死的妖物或恶鬼的灵识溢出,就会成了狱外鬼体们争抢的东西。
这是晋升修为最快的方式。
“当年、当年木岭好像也是其中一人。”
秦岭的这段山脉偏僻,这地更是隐秘。即便有修士意外闯入,也会被无数鬼尸撕成碎片,有来无回。
“因此,知之者甚少”
正当三人谈话间,那名诡修突然挣脱了祝寻的束缚,挥出一把长剑狠狠刺入祝寻的腹部,“祝寻!我孟氏一族男丁在荒山坟全部死于你的手下!我要不是为了报仇,谁愿意躲在这里不人不鬼!”
“你无力护同门,更弑杀亲弟!根本就是木岭养出来的一条走狗!”那人见祝寻不动,又是扎入一剑,“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时间上!”
贺安见此,眼色骤变。他快速起身,用尽全力将那名诡修踢开。后者本就是受了内伤的强弩之末,顿时呕血昏倒在原地。
祝寻垂眼看向身上的长剑,合掌猛然握住将其抽出。
“祝、祝寻?”贺安强撑着身子靠近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他说得没错,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祝寻滋红了眼眶,朝着深处的幽暗过去,“……如果能死得彻底些就好了。”
缪深秋攀着崖壁起身,不安地询问,“祝公子,你想要做什么?”
祝寻环顾四周,答非所问,“这里的尸/体够这些鬼尸吃很久了,它们暂时不会伤害你们。”
他从贫瘠的纳灵袋中掏出两瓶丹药,递了过去,“阿娘生前留给我的元气丹,你们吃了吧,等恢复了力气,快点想办法上去。”
“祝寻,你不能进去!”贺安攥紧他的手臂。祝寻前前后后救了他两次,根本不是那种用诡气害人的人。
旁人的仇言,他一字不信!
祝寻未答,又往两人的身上套上了一层诡气结界,“这样应该更保险些。”
贺安看出祝寻眼里浓烈的死志,彻底明白他的意图。他企图撞开这层结界,无奈却被挡了回来,“祝寻!你别犯傻!祝掌门和祝夫人,甚至还有祝氏其他人!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可我想。”
三个字,代表了一切。
他控制不了体内的诡气,所以只敢躲进无人的深山。可他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会被盛大而暴动的诡气彻底占据心神,出世害人。
他不愿。
绝对不愿!
“祝寻!”
“贺安,谢谢你。”祝寻顿了顿,勾起一个极淡极淡的笑意,“你端给我的那碗药,的确很暖。”
说罢,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贺安来不及阻止他,瘫坐在地上,失神许久。
缪深秋见此,连忙半跪在地上探查他的脉络,“小公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缪姐,我曾见过他的,在试炼大会上。”贺安一字一句,语气是说不出的复杂,“都说三大世家里最该仰仗的是宁氏少掌门……”
“可我却真真切切地羡慕过他。”贺安盯着祝寻离去的方向,遗憾又哀切,“明明是天资过人的世家少掌门,明明是活得肆意潇洒的翩翩少年郎,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公子,这世上的命运造化由不得人。”
似曾相识的家族灭门,可显然,祝寻所承认的痛楚和不公比他多了太多。
旁人怨他、恨他、痛他。
殊不知,祝寻本人才是最怨、最恨、最痛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阿寻和贺安是相互救赎的关系,后面大家会明白的。
(当然,宁吱吱也很重要~只是那个时候,阿寻觉得他和吱吱、山风已经不是一个道上的人,除了愧疚痛苦之外,还有‘比不上’的躲避。)
主受视角,请大家谅解!对应时间线的宁吱吱内容,可能会在番外补上(但也不一定会补,请别太当真!)